其實他們離京城只有三天的路程,即使昨天是過午之後才出發,也不需要馬不停蹄地趕路。
雖然有馬匹代步,整天趕路仍是件累人的事,她根本沒必要受到這種折磨,但在端木家中受盡呵護的她卻不言苦,仍勉強撐持地跟著。
她的疲累,他看在眼裡;她的難過,他也都知道,他的冷淡傷害了她,在她為他付出這麼多之後,他是該給她一些感謝的。
但他沒有,反而還變本加厲,將過河拆橋的混帳模樣表現得淋漓盡致。
不然要他能怎麼做?再以風趣迷人的面貌去蠱惑她嗎?她已經夠愛他了,他只希望她不要這麼愛他!
憶起她對爹娘說的那番話,霍戎下顎不自覺地繃緊,忍著那錐人心坎的痛。
他都已經表現得這麼明顯了,為何她覺悟不了?她竟還能對他懷著期待,不用言語索求他的回報,也不曾以怒容責備他的忘恩負義,她只是用澄澈無瑕的眸子看他,裡頭閃爍著她很努力抑壓卻仍不禁流露的祈求,等著他能回頭給她一眼,對她說句話。
就這樣,她對他的要求就只有這樣,甚至連直視他都怕會讓他感到被逼迫,只敢小心翼翼地偷看他!
這教他怎能再對她好?只要一正視她,他就想將她擁進懷裡,只要一碰觸她,他就再也無法忍住滿溢的情潮,他會吃了她、吞了她、將所有想望全都傳達給她,但……他不會娶她。
所以他只能離她遠遠,用冷淡禁錮自己,也希望能用冷淡讓她對他死心,藉此保持彼此之間的距離。
好不容易才平穩了翻騰的情緒,霍戎卻發現並沒有聽到她跟隨在後的馬蹄聲。他回頭,看到她的馬匹停在數丈外,而馬背上竟是空的!
他臉色一變,連忙縱馬回頭奔去。「茱萸──」
不料,那張無辜的麗容卻從馬的後方探出來,已奔至她坐騎前方的霍戎及時勒馬,一臉錯愕。
看到他緊張震驚的模樣,茱萸好抱歉,卻也有抹欣喜無法克制地從心裡冒出。他還是掛心她的,並不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般無情。
「馬鞭掉了……」想到自己的愚蠢,羞窘的她小小聲地說。
方纔她想事分了神,加上趕路的疲累讓她有些恍惚,手中馬鞭沒握好落了地,她原本想趕快撿起上馬別讓他發現,結果,天不從她願。
聽到她的解釋,再想到自己的大驚小怪,霍戎俊傲的臉龐也不禁略微浮現困窘之色。
這一切都怪黑衣人!雖然他們已許久都不曾再出現,但這不代表他們已經罷手,何況尚未釐清他們襲擊他的原因,再加上是在尋找茱萸的過程中遭到攻擊,他不排除黑衣人也會對她下手的可能,所以才會一不見她人影,就立刻往最壞的地方想去。
「對不起。」瞥見他的表情,茱萸以為她的沒用讓他覺得煩,喜悅褪去,她趕緊道歉。
她的情緒轉變霍戎都看在眼裡,讓他更加惱怒,氣她的無慾無求,也氣自己竟那麼容易就流露關心。
關心?這個詞彙一浮現腦海,就立刻被他猛烈駁回。
不,他不是關心她!要不是怕出了差錯便無法順利將人帶回去交差,他才不會這麼緊張,他投注許多心力在這樁任務上頭,只差這最後一步了,他絕不接受功敗垂成的結局!
反駁得太快反而顯得欲蓋彌彰,但霍戎並沒發現這一點,他只為自己找到了無懈可擊的解釋悄悄鬆了口氣。
「走了。」他簡短應了聲,掉轉馬匹準備再度上路。
那只顯露瞬間的失防讓茱萸好失望,不過,能看到他為她緊張擔慮的表情,就足夠讓她高興好久了。眼中的落寞全都抹去,她又開心地揚起了笑。
她想要趕快追上,但已沒有力氣施展輕功,只好乖乖地握住鞍頭、踏著馬鐙,借力使力想要跨上馬匹。
誰知馬兒卻選擇在此時鬧脾氣,不住踏地往旁挪移,害得茱萸一時失去平衡,腳沒跨過馬背,反而整個人狼狽地懸掛在馬腹旁。
茱萸想下馬重來,腳卻卡在馬鐙裡,偏偏馬又拚命動,害她一直被拖著走,陷在無法脫困的窘境裡。
「乖、站好,乖……」茱萸麗容羞紅,低聲努力安撫馬匹,想在他還沒發現前趕緊將狀況解除。
然而下一刻馬匹被突然拉停,以及貼近身後的氣息,都明白告知他不但看見了,還趕過來援助她,茱萸更是因無地自容而紅透了耳根子。
這個突發狀況,迫得霍戎不得不暫時先卸下防備靠近她。
「我扶住你。」他先發出預告,然後一手拉著韁繩穩住馬匹,另一手托著她的腰,讓她有著力點得以擺脫困住她的馬鐙。
感覺他的體溫自後將她包圍,茱萸心跳得飛快,不禁想起在山洞時他接近她的情景。
他會像那時一樣,再握住她的手嗎?除了那樣,還會再對她做別的事嗎?發現自己竟開始胡思亂想,她趕緊捉回心思,為那些得寸進尺的念頭感到又羞又惱。他只是好心幫她,她怎能這樣佔他便宜?
「……謝謝。」怕被他察覺腦中的綺想,茱萸一直低著頭,手腳笨拙地和馬鐙奮戰。
也幸好她沒抬頭,因為只要朝霍戎看上一眼,就會發現他臉上完全掩藏不住的渴望與掙扎。
忙著解鐙的她幾乎將重量都放在他身上,怕她掉下去,單手扶持並不夠,他還得用身子當成她的支撐。
當她緊貼著他,柔軟的曲線嵌合著他剛硬的線條,淡雅的馨香飄進鼻息成了最撩人的邀請,原本善意的舉止都成了痛苦的折磨,尤其是她不經意地磨蹭過他,他幾乎抑不住懊惱的申吟。
天……霍戎咬牙強忍,全身因壓抑而繃得僵直,他必須凝眾所有的意志力才能忍住抱她的衝動。
不,他絕不能對她下手,誘騙她的感情已是罪大惡極,絕不能再做出佔她清白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想到他對她的傷害,體內奔騰的狂潮才稍稍地平抑下來,強迫自己對懷中的軟玉溫香不聞不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