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護土長,我來量血壓……」
「我來替她導尿。」
說到最後,沒借口的護士小姐連導尿都搬出口,天曉得常弄歡病得有多嚴重,必須靠導尿管來排尿。
「常弄喜,你要不要順便幫我刷睫毛?」當她是死人不成。
「我……呃!我來換床單。」自覺失言的小堂妹趕緊改理由。
「一個小時換七次?」她的眼中冒出火花,口氣冷得要宰人。
她大言不慚地說道:「我有潔僻。」
「你活膩了是不是?別以為我不敢揍你。」去她的潔癖,房間像垃圾堆的人敢睜眼說瞎話。
「大堂哥,你的病人血壓太高,快給她打一針。」
好可怕的火氣,不是模範病人。
常弄歡冷笑地望著拿針筒的男人。「常弄棠,上回的內傷好多了吧?」
他笑了笑不作聲,放下針筒一臉尷尬,她強而有力的拳頭叫人印象深刻。
看出一點端倪的東方奏握起她的手一問:「你的家人?」
「常氏宗親還不見禮,你們不是麻雀投胎?」嘰嘰喳喳。
常家第七代的年輕人紛紛表明身份,聽得東方奏頭昏眼花,什麼三叔公的直系孫子,二伯父的次子,堂伯公的小孫女,堂哥的老婆,表弟的未婚妻……
他悄悄地俯在她耳邊低問:「他們都是你的親戚?」
「如假包換。」她沒好氣地回道。
「你不是孤兒嗎?」天呀!瞧他錯得多離譜,多令人驚訝的家族。
「孤兒不能有親戚嗎?我只是死了父母。」會飛的豬還是豬,絕對不會變成美少女。
咋舌的東方奏突然想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我該向你哪位長輩提親?」
「嗄?!」
現場一片靜默,十幾雙耳朵豎直地等結果,一致投向怔愕的常弄歡。
「你……你剛剛……說什麼?」該死,害她口吃。
「我愛你,歡兒,嫁給我為妻好嗎?」他單膝跪在床前求婚。
驚嚇呀!她根本說不出話來,旁邊的常氏家族替她點頭。
距離上一場災難不過數小時而已,莫妮卡的刀沒有刺中她,可是同樣一嚇地往後倒,後腦勺扣到長鋁架,倒下的身子撞翻了正在刷油漆的工人,紅似血的漆汁淋了她一身。
好不容易洗乾淨才發現笨阿喵把她送到自家醫院,常氏紀念醫院的絕大部份醫護人員都姓常,不管有無血緣關係,以姓氏為第一錄取好符合醫院名稱。
大抵來說,他們都有一點點神經質,這是家族遺傳,所以……
「常弄歡,你高興得中了風嗎?還不快點頭說我願意。」
皇帝不急,急死天上神仙。
「我……」她開口並非為了答應,而是準備破口大罵。
但是,她還沒來得及發揮潑婦本性,另一波探病人潮已急驚風似的湧進來,噓寒問暖聲壓過先前的聲勢,大包小包的補品丟給常氏宗親第七代,將病房擠得水洩不通。
望著一群平均年紀超過四十歲的中老年人,東方奏傻眼地一哺,「他們到底是誰?」
※※※
親友團是他得到的回答。
揉揉眼睛再定神一瞧,證實不是他的錯覺,蜂蟻似龐大的家族體系叫人大為震撼,一個孤兒怎會有眾星拱月的可惡家人?
今天是東方奏的訂婚日,可是自從被一大票關心過度的長輩給擠出門外後,他和心上人單獨相處的機會完全遭剝奪,直到今天還是難以如願。
母雞似的保護讓人大呼頭痛,二十四小時都有人跟監,好聽一點的說法是隨侍在側,免得他們的心肝寶貝又受了傷害。
笑話,歡兒才是他的心肝寶貝,他們到底懂不懂情侶需要一點私人空間來談情說愛?
聽說某位有力人士動用關係將莫妮卡驅逐出境,由警政單位負責押解到美國受審,罪名是一級謀殺,引起全球音樂界軒然大波。
不少歌迷聯名請命要求輕判藍調天後,在輿論的聲浪支援和來自台灣當局的內部壓力下,法官判處她罹患精神官能妄想症,得立即住進療養院接受長期治療,為之扼腕的歌迷遂拉起白布條抗議。
以常氏宗親廣大的醫學人脈,莫妮卡的「痊癒」遙遙無期,至少有五十年要接受重度觀察,她的偏執程度已到了無法醫治的地步,再多的心理專家也枉然。
「對不起,各位,請把老婆還給我。」硬是突破重圍的東方奏將美麗的未婚妻抱到陽台,不許人靠近。
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女主角茫茫然。「請問一下,今天是什麼大日子,怎麼巨星雲集?」
一桌桌俊男美女盛裝出席,男的氣度非凡,女的雍容華貴,耀眼得不遜知名影星,硬是把另一邊的佳賓給比下去,他們就是所謂的親友團。
有政治家、醫生,各行各業的傑出人士,引起星探的注意,頻頻遊說加人演藝圈。
他執起她戴上銀鑽戒指的手。「我們訂婚了,歡兒吾愛。」
「訂婚?!」兩眼一瞠,一臉不信的常弄歡僵硬了手腳,比看到恐龍還驚訝。
為什麼沒人告訴她?
「我知道你是興奮得說不出話來,第一次訂婚難免有些手忙腳亂。」他意滿志得,好不暢心。
第一次?「難道你想訂第二次、第三次……」咦!
她不是要講這些令人懷疑的酸言酸語。
對,她是要退婚,高聲疾呼,我不要結婚,但是……沒人肯聽。
東方奏表情一慎地輕握她雙胞,喜氣的日子可不能掛綵。「你千萬別想得太複雜,我的意思是一生一次的大喜事,總會讓人興奮過度。」
「幹嗎,怕我揍你呀!」兩手抓得牢牢的,當她是逃犯嗎?
「咱們閨房內的消遣不用大肆宣揚吧?我背後還帶著傷呢!」一隻纖細的女子腳印。
「誰叫你死性不改,半夜摸進我房間。」早知道就不在電腦裡輸入他的通行密碼。
愛寵的眼瞳含著笑意。「想你嘛!一天不抱著你睡就渾身奇癢難耐。」
「欲蟲作祟少賴在我身上,應該在你額上蓋只螢火蟲。」她嬌笑地將身子偎入他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