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使哪門性子?」一股氣幾乎快爆發,但想到自己目前勢單力孤的處境,她運是勉強把怒氣壓下:「就算是使性子也是我的自由,用不著你管!」
商商冷冷回他一句便逕自繞過他,逞強的想繼續往前走,孰料腳底一陣劇痛,整個人一時沒站穩,就這麼摔倒在地。
「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火速衝到她身邊,瞥見她痛得冷汗涔涔的蒼白臉龐,眉頭幾乎快擰成結。
他不由分說的抱起她,將她放到樹下,隨即一把抓過她的腳,不顧她的掙扎抗議,粗魯剝除她的鞋襪,直到露出那雙潔白如玉的纖巧小腳。
翻起她的腳掌,他不由得暗暗倒抽了口氣。
只見細嫩的腳底佈滿了大大小小的水泡,嚴重的甚至還灌滿了血水,看起來令人沭目驚心。
他也親身經歷過腳底起水泡的痛楚,知道那宛如被火灼燒似的痛楚絕非尋常人能忍受,更何況是她這種嬌生慣養,連穿件衣服都要丫鬟伺候的千金小姐。
「你這女人到底在想什麼,腳傷成這樣為什麼不說?」他氣得大罵。
腳都傷成這樣了,她卻一聲不吭的還埋頭拚命走,若不是他發現,莫非她是想帶著這雙傷痕纍纍的腳一路走到長安?
「我的腳受傷是我的事,用不著裴大少爺擔心,我既不會搶你的馬騎,也不會拖延大家的行程,你儘管放心好了!」
「你這女人——」裴玦氣得簡直說不出話來。
她竟以為他會怕被她搶走馬騎,而一路默默咬牙忍著腳磨破皮的疼痛,簡直教人氣結。
「你以為這樣逞能,就能證明自己比人強嗎?」他毫不留情的諷刺道。「這只證明了你幼稚、可笑。」
聞言,商商氣極了,把腳抽回來,不甘示弱的回罵:「我腳痛是我的事,我既不耽誤大夥兒的行程,也沒連累、麻煩了誰,你是生哪門子氣啊?」
生哪門子氣?
裴玦愣了下,事實上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什麼而氣憤難平,只知道一看到她腳傷成這樣,她卻悶不吭聲默默咬牙忍著,就覺得好生氣、好生氣——
商商越想越覺得心酸與委屈,眼淚不聽使喚的就這麼滴滴答答落下來。
她還不夠堅強、不夠刻苦耐勞嗎?
離家近二十天來,一路上她餓了不敢說、渴了不敢哼,累了更不敢抱怨,就是為了能讓他對她刮目相看,她絕對不是一個嬌慣、吃不了半點苦的千金小姐。
但在他眼中,她永遠都是一個他看不進眼裡的嬌嬌女。
她竟然哭了!
一時之間,裴玦竟不知如何是好,他不怕女人撒潑、更不怕女人使性子,只怕女人的眼淚。
「我——沒那個意思!」他悶悶說道。
「那你是什麼意思?」商商恨恨抹去淚,咄咄逼人的反問。
他僵著臉。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突然他霍然起身。
「把鞋襪穿上!」簡略吩咐了句,他立刻轉身去牽馬。
怔望著他的背影,他寬闊的背、結實有力的長腿邁出堅定步伐——商商好半天才回過神,急忙穿回鞋襪。
「上去!」裴玦把馬牽到跟前,不由分說的一把抱起她,宛如當她是袋米似的準備把她往馬背上丟。
他要把馬讓給她騎?
她看慣了裴玦的臭臉,一時之間他突然改變態度、大方讓出坐騎,反倒教她不知所措。
「不必你同情我!」她不領情的在他臂彎裡掙扎。
「誰同情你來著?我是不想讓你繼續惹麻煩。」他仍不為所動的抱著她,一股男性獨特的氣息沁入商商的鼻端。
天氣明明很酷寒,她的臉蛋卻滾燙得像是快著火似的,心跳也急得像是快跳出喉嚨。
「放我下去,我自己可以走路!|」她心亂如麻,亂七八糟的喊著。
「你再敢提走路試試看!」他惡狠狠的威脅道。
她僵著臉,被困在裴玦的胸膛裡,仍試圖做維護僅存尊嚴的掙扎。
「可是——」
「你要自己上馬,還是要我『親自』抱你?」他的聲音輕柔,卻飽含危險。
「我——」遽然對上他灼灼的目光,她氣短的只能妥協。「我自己上去!」
挑眉審視她半晌,像是在評估她說的話是真是假,最後,他總算緩緩鬆開手,她立刻一躍而下,飛也似的逃離他臂彎裡。
乖乖的爬上馬背,但腳疼讓商商實在施不了力踩上馬鐙,再加上緊張,好半天怎麼也爬不上去,一再往下滑。
他臭著一張臉,二話不說橫抱起她,粗魯的把她一把丟上馬背。
看在她腳傷的分上,他的愛駒就勉強先借她騎個幾天,免得一路還得看她痛得扭成包子似的臉。
這是他最低限度的妥協了,要再多,免談!
第8章(1)
騎在馬背上,灼痛不堪的雙腳不必再著地,疼痛的感覺果然減輕了許多。
她沒想到裴玦那個現實的男人,竟然會無條件的將馬讓給她騎,自己走路。
商商望著遠遠走在前頭的昂然背影,心頭泛起一股異樣的感覺,有點兒暖、有點兒酥癢、又有點兒緊繃,覺得當初討厭他的感覺離她越來越遠——
去去去,她在胡思亂想什麼?!
商商急忙喝住滿腦子的紛亂思緒,倔強的告訴自己,這勉強只能算是接受他的將功折罪,跟感激一點關係都沒有!
身下一陣搖晃拉回她的神智。
她擰起眉,這玩意兒她以前從沒騎過,坐在上頭雖然輕鬆,但卻不聽她使喚,一下快一下慢,害她被晃得頭昏腦脹。
怪哉,為什麼裴玦那傢伙騎起來那樣從容輕鬆、威風八面,她卻手忙腳亂、狼狽得緊?
一個顛簸,馬蹄滑了一下,商商手裡的韁繩一時沒握緊,整個人被甩了出去,她驚恐地閉上眼,等著自己像塊被摔出去的肉餅——
「小心點!」
一個帶著濃濃不耐的聲音與有力臂膀同時出現,輕鬆把她從半空中撈起來。
狼狽地掛在他的手臂上,商商驚魂未定的緩緩睜開眼,倏然對上他寫滿不耐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