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眼前出現一排被困在鐵籠裡的犯人,似意識到他要做什麼,她的臉色變得有些青白。
「這些,是必須處死的囚犯。」傅卓爾穩妥不驚的緩緩說道.
「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試試自己的身手。」
「將軍的意思是?」她的聲音異常冷凝。
傅卓爾不答,只是將自己的佩劍解下遞給她,此舉引起週遭將士一陣倒抽氣,要知道將軍的隨身佩劍向來不讓他人碰的!
緋紅纓微微瞇著眼,盯著他手中的劍好一陣子,也不接下,那劍柄反射出的亮光真刺眼,剌得她心裡面一陣荒涼。
驚顫著伸出手時,她才察覺自己的手心早已是一片冷汗.
「握住。」
不行,手在抖!
「沒力了?」
為什麼此時他的聲音聽在耳中會極其惡劣?
「讓你殺死囚都不敢?還是說需要幫忙?」傅卓爾逕自走到她身後,將她推到一名移出鐵籠的犯人跟前。
她不敢看那犯人的樣子……
「嘩」一聲,傅卓爾不假思索的助她拔劍出鞘!
紅纓的身體禁不住一陣顫抖!還沒來得及反應,拿劍的那隻手便被他握住,她甚至沒有一點感覺,整條手臂和心全都麻痺……
劍揮下的時候,她一點都不覺得是自己的手在動,因為太快太倉促,心裡毫無準備。
直到一片血紅的幕簾在眼前漫過,暈紅了她的眼,她才稍棺有點知覺,那溫熱的血四處飛濺,有幾滴還落在她的臉上……
噁心、膽寒、惶恐不安的恐懼感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
傅卓爾看著緋紅纓因驚嚇過度而失神的樣子,兩眼茫然無焦距,慘白的臉色映著那幾滴妖艷的紅。
他的心頭忽而湧上一陣怪異感,他竟感到不忍?
傅將軍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便已破天荒的伸出手,他的指腹碰上她的臉,很慢很認真的為她抹去血跡。
他的手指,夾雜著輕柔的殘忍……
紅纓不知何時才回過神來,當下臉色一黑,轉身便跑開!
強烈的嘔吐感讓她恨不得將胃都吐出來!
傅卓爾暗忖:這個教訓,應該夠了。
***
第4章(2)
他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在整她,他不是一直都看她不順眼嗎?
緋紅纓倚在樹幹邊,彎著腰吐得連膽汁都快出來了。
手起刀落、血濺四周的瞬間,真的很可怕,她毫無預警的就殺死了人。
這只是一個人,上了戰場,會殺更多的人。
不是她死就是敵亡,懂的,她懂的,但畢竟是人命,不是螻蟻……
「可是吐夠了?」傅卓爾不知何時找到她,離她幾步遠,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的慘狀。
「吐成這樣……看來你確實是個還沒長大的小孩,見血是不是還會暈倒?」
「傅將軍,我跟你有仇嗎?」紅纓微喘著氣,氣息微弱,卻二話不說地頂撞回去。
傅卓爾的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我早就說過,戰場不是你能想像的,如今只是提醒你這一切並非兒戲,那裡是廝殺的地方和煉獄。」
她知道啊!就是因為明白,所以現在……她才無力反駁。
「將軍,你是不是打算將我踢出軍營?」
「你想?」
「是將軍在試探我!」她禁不住揚聲吼了回去,吼完暗忖死定了,這回不被他踢飛出去才怪。
抬眼卻見傅卓爾並無不悅之色,反而有幾分說不出、道不明的莞爾神情,還真是怪異。
「如果你還有寧死也要上戰場的骨氣……」他點到為止,轉身欲走。「是男人就不要難看的趴在那裡吐。」
緋紅纓臉色慘白的嚥下噁心感。
沒錯,他說的都對,是男人就不要這麼難看,她就是個男人!
「等等。」
傅卓爾才行了幾步,便聽見後方傳來還有點虛弱的聲音,不知為何,緋紅櫻的慘狀委實讓他有點想笑.
他似乎找到了治緋紅纓的法子,看這小子往後還如何油腔滑謂、吊兒郎當的。
「請求將軍教我。」
什麼意思?他頗為意外的回身,看見她終於直起了腰……
坦白說這小子的身形真像個小孩,而且方纔他指腹下所碰觸到的臉頰,也還有一絲細膩……
傅卓爾驚覺自己竟分了神!他立刻收回心神。
「教你?」
「無論什麼都可以,只求將軍能教我本事。」
「我不收徒弟。」
「我也沒要拜你為師。」她的回答像在賭氣。「只是為了殺敵。」
傅卓爾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看了好一陣子,才說道:「你……若是習武,為時已晚,何況你身骨不佳,頂多練些招式。」
他在含沙射影的說她不是那塊料兒。
「可識字?」他又問道。
「識。」
這個答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微微頷首。
「第一場仗打完,回來再議。」
***
她以必死之心兌現自己說過的話,當自己死了一般的上戰場!
緋紅纓再也沒有退縮過,幾場戰事下來皆是不要命了一般衝鋒陷陣,她沒死,總說是自己運氣好.
傅將軍麾下有一個拚命三郎,上了戰場不要命的緋紅纓——這說法,不知從何時開始竟慢慢流傳開來。
大家都知道傅將軍對這小子很不一樣,說不清到底是器重還是怎樣,但緋紅纓表現不俗,旁人也就沒有多餘的口舌。
「紅纓,想吃點兒什麼?」廚房裡,何春喜關切的看著一臉倦容的她,戰事頻繁,能見到她的時日也不多。
「都可以,春喜姐弄的都好吃。」
「你好像瘦了。」
「那是因為我變結實了。」怎麼會不瘦,她可是沒日沒夜的殺敵殺敵殺敵。
「而且話還變得很少。」
緋紅纓沒有應答,沉默了一陣,她只是累得沒有力氣說話。
「回營帳裡去休息吧,瞧你累的,我這邊弄好了吃的再給你送去。」
「多謝春喜姐。」沒有推辭,也沒有如往日那般調侃嬉笑,她順從的聽了何春喜的話。
沒有打敗仗理應高興,她卻有點萎靡不振,緣由自己似乎有點明白,又不甚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