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凌兒欺侮你?」
「不是。是公子的日子過得實在虛華,教人真想……」
「想什麼?直說無妨。」
「真想罵人。」
這樣直率的小歡,很得蔚夫人疼。「蔚府多幾個像你這樣的丫鬟就好了。」她接下小歡奉上的熱茶。「往後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只希望凌兒能懂事些,早日改頭換面。」
衝著夫人的這句話,小歡決定放手再試試,為報夫人恩情,她一定要早日改變公子,她小小的腦海裡開始浮現許多主意。
第4章(1)
「小歡,拿我衣服來。」蔚凌雲在浴池內喊著。
「方纔已經放在一旁的櫃子上了。」小歡在門外回應。
蔚凌雲瞥眼一瞧,很好,果然這丫頭只拿了那件「破衣」要他穿。
蔚凌雲不動聲色,將身子浸入一池溫水中,再對門外喊道:「將我那壺劍南燒春拿來。」
劍南春酒是當代十大名酒,酒氣醇香,常被當為貢品,是大戶人家才喝得起的美酒,小歡卻不時見到蔚凌雲浪費地拿來隨意豪飲。
「公子,那壺酒……」小歡眼珠一轉。「那壺酒不小心被小歡摔破了,真是對不住。」她在房外說著。
「摔破了?」
「小歡一時手滑,沒拿穩就打翻了,對不住公子,不過公子也正好可以少喝點酒,好嗎?」
她知道公子又想在浴池內一面小憩、一面飲酒,早就想好對策。怎料此時門被拉了開來。
「啊!」小歡突然見到一個人影立在眼前,二話不說雙手立即搗在眼前,慌忙地轉過身去。「公子……您您您……」
「如何?」
「您怎麼……」
小歡嚇得花容失色,隱約感到大公子身上的水珠還往她這兒濺。蔚凌雲什麼都沒穿,「嘩啦」一聲就從浴池走到門前。
他對這個頭嬌小、鬼點子卻一堆的小丫頭說道:「是要我自己這樣去酒窖拿,還是你幫我拿衣服和酒來?」
「我我我……」
「剛才聲音不是挺大的嗎?怎麼現在吞吞吐吐的?」蔚凌雲又往小歡身前跨上一步,身上的熱氣直衝向她。
小歡驚得手忙腳亂:「公子您實在……」
「如何?」蔚凌雲濃眉輕佻,嘴角噙笑。「這麼愛和主子作對?你還是頭一個如此大膽的丫頭。」
「我大膽?公子您也不想想,那些酒一罈就要多少銀兩,您少喝一壺,不伹能替蔚家省下不少家用,對自己身子也好,怎麼小歡說的話就是無法往您耳裡去?」小歡說著說著,本要轉過身,雙手插腰再多念個幾句,險些忘記公子此刻是什麼光景,馬上又將雙手貼回眼前。
蔚凌雲瞧她這些緊張的動作,嘴角的笑意更大。「說到底你不拿是吧?那不勞煩你小歡姑娘,本公子自個兒動手。」
蔚凌雲講得故意,果然令小歡不得不投降。「公子您不是要這樣走出去吧?」
「喚不動侍女,只好自己動手。」
「好好好,小歡這就去拿。」
小歡無奈,這大公子實在無賴,她只有依他的意思,到酒窖裡取酒。
不一會兒,她拿著新的衣裳和一壺劍南春酒,不甘不願地出現在浴堂門口。
「公子,給您拿來了。」
「酒裡沒亂加什麼吧!」蔚凌雲靠在浴池邊,神情悠哉,小歡見狀心中不禁暗藏怒氣。
「下回就如你的意……」她小小聲地碎念著,想著下回肯定如他所願,給這酒添些有的沒有的東西。
「你說什麼?」蔚凌雲回過頭,瞥見這丫頭的模樣,不覺莞爾。
這丫頭長得眉清目秀,心思單純善良,瞧她那不甘不願、努嘴瞪眼的模樣,蔚凌雲雙臂靠在浴池邊,笑得開懷。
「我哪有說什麼。」小歡噘著嘴,一對眸子瞪得如銅鈴般大,看著公子得意洋洋的模樣,更是氣得她……
「唉呀!」氣頭上的小歡一個不留神,踏上浴堂裡的一灘水。「不好!」她腳下濕滑,全身搖晃,手中物跟著往上一拋,眼看就要摔得狼狽。
此時蔚凌雲迅速從池中躍出,橫臂攬住小歡的纖腰,讓她倚著他的臂膀,不致於摔著。小歡原本慌張地張口欲喊,但想到摟著她的人未著寸縷,頓時抿唇,不敢出聲,羞窘至極。
「謝……謝公子……這地濕滑……所以才……」
「幸好沒浪費了這壺好酒。」
原來蔚凌雲另一隻手臂穩穩接住了那壺劍南春酒,好似這酒有沒有摔著比什麼都重要,小歡又氣又羞,此時卻也不好多說些什麼,慌忙掩著雙眼,踉蹌逃出這令她窘迫之地。
「走慢些,別再跌跤了。本公子好似成天都得接你摔落之物似的。」蔚凌雲捧著酒,神情悠哉、語氣嘲弄,氣得小歡辯駁的話差點就要脫口而出。
「怎麼了?有話怎麼不當面講?」蔚凌雲拿著酒靠在浴池邊,說得故意。
「你當我不敢?」
「你是不敢。」
小歡氣得連「公子」的尊稱都忘了,而蔚凌雲則講得篤定。
「你!」
「回去吧!再待下去,是想要等別人發現我們這樣嗎?」
蔚凌雲捧起酒,「嘩」一聲轉身入池,舉止瀟灑,動作俐落,而常妍歡連看都不敢看一眼。
她窘得兩頰嫣紅,氣得話語不清,但真讓蔚凌雲說對了,她什麼也不能做,只能拉開門,乖乖離開。
蔚凌雲悠哉地將身子浸入暖呼呼的熱水中,打開了酒壺,欲飲卻倏然停止。
這丫頭……的確不一樣。
他「卑劣」地使出這樣的招數回敬她,她的確瞧也不敢瞧一眼。
「換做其他的丫鬟,早就貼上我的身了。」他勾起一笑,本要暢飲的好酒,卻只是輕品一口,徐徐入喉。
有些酒可以豪氣暢飲,有些好酒卻適合慢慢品嚐。
蔚凌雲這回沒將這壺酒一口喝完,端在鼻前聞了聞酒香,笑意更深,浴堂水氣迷濛,但蔚凌雲思緒卻更加清明。
快步離開的常妍歡花了好大的力氣,才穩住腳步和喘息。這蔚大公子實在太卑劣了,怎麼能這樣惡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