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姜明希回答得很氣虛。可是總不能向老媽坦白,她確實淪為被打入冷宮的老婆,老媽若是知道真相,一定自責死了。
其實老媽一開始很不贊成他們急匆匆的結婚,現代人欠缺早期的包容忍讓,夫妻經常因為芝麻綠豆大的不和,就致使婚姻觸礁,他們對彼此認識不深,摩擦更容易產生,婚姻瀕臨瓦解的危險度自然更高,不過陸昊尹太會說話,三言二兩語就迷得老媽團團轉,讓老媽對他深具信心,相信他們是天作之合。
「真的沒有?」
她還是堅持的說沒有,可是,其實她很想抱著老媽痛哭一場。明明難過的快死掉了,卻要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這只是跟自己過不去,何必呢?
從小,她就有這種跟自己過不去的壞習慣,因為生長在大家族,而且還是一個重男輕女的大家族,她很容易被忽略,自然也很容易淪為被人家欺負的對象。
剛開始她很傻,當堂哥們拉她的辮子,搶她的糖果,不要臉的把偷吃零食點心的罪名栽贓到她頭上時,她總是用眼淚解決問題,相信大人會因此幫她討回公道。
事實不然,他們姓姜的,男生的地位永遠高於女生,他們死皮賴臉的不認帳,她不但沒能討回公道.還變成大人們眼中的愛哭鬼。
在父母的諄諄教誨下,在跟那些臭男生幾次的交鋒後,生性靈巧的她很快就領悟到一個真理——保護自己比爭取權益更重要!於是全身上下的細胞都被磨練成戲精。
但是當一個人太擅長偽裝,便意謂她必須犧牲自我,壓抑自己,跟自己過不去,那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
「岳母,我來了。」
陸昊尹風塵僕僕的走進廚房,兩個女人同時嚇了一跳,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她們剛剛的對話?不過,這個問題沒有困擾她們太久,姜母的心情很快就被愉悅佔據,這下子終於可以鬆口氣了,而姜明希則是意識到即將面對他的慌亂。
目光始終沒有落在姜明希身上,他溫文儒雅的向岳母大人深深鞠躬。「對不起,明希在這裡打擾你們那麼久,給你們添麻煩了。」
「沒關係,你來了就好。」姜母馬上從惡母變成慈母。看樣子,姜明希的變臉功力多多少少跟遺傳脫不了千系。
「我剛剛跟岳父聊過了,我明天早上帶明希回台北。」
「也好,一天來回太辛苦了,住一晚再回去好了。」
「這裡需要我幫忙嗎?」陸昊尹看了一眼水槽和一旁堆積如山的碗盤。
「不用了,你們夫妻回房間說悄悄話,這裡交給我就可以了。」
她有沒有聽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到底是誰?真是太過分了!她怎麼會有這麼現實的母親呢?態度未免相差十萬八千里算了,拿了人家六百萬,在人家面前當然要放低姿態.
「你這個丫頭還愣在這裡幹什麼?」姜母趕緊抓著女兒把雙手沖洗乾淨,然後將她塞進女婿的懷裡。「你們夫妻一定有很多話想說,泡壺茶,慢慢聊,晚餐的時候我再叫你們。」
老媽幹麼笑得那麼開心,她應該比她更期待他的出現沒錯,她承認自己或多或少期待他的出現,不管怎麼說,如果他對她回來這裡的事情不聞不問,那還真是差勁透了。
可是很奇怪,這會兒他真的現身了,她卻不知道如何面對他。他會說什麼?她準備跟他攤牌了嗎?她若是堅持不跟他回去,他會有什麼反應?
就這樣,她一路神經緊繃的帶他上樓。
「你想喝茶嗎?」心情越緊張的時候,越要表現得冷靜。
點了點頭,他專心打量她的房間,雖然提親和訂婚的時候他來過這裡,可是他並沒有機會踏進她的閨房,當然也沒有機會見識到她的童心。
房間擺滿了玩偶,大概所有卡通影集的玩偶都可以在這裡找得著,不過最引人注意的是床頭櫃上一整排的哆啦A夢,大大小小的哆啦A夢隨意擺放,看得出來她是一個隨心所欲的人,這一點跟他完全不一樣。
當她端著綠茶再度回到房間,他正忙著把哆啦A夢從大到小按照順序排放。
「你很喜歡哆啦A夢?」
「哆啦A夢好像無所不能。」在她的幻想中,堂哥們都是大雄,而她是擁有百寶袋的哆啦A夢,想像堂哥們像大雄一樣向她苦苦哀求,那是一件很爽的事!
「你很羨慕他的無所不能嗎?」
「這是當然。平凡的人總是羨慕不平凡的人。」這個男人到底在幹什麼?難道他不給她一句解釋嗎?要不,他是不是應該問清楚她為什麼跑回來這裡?還是說,他根本看不出來她信上傳達的訊息?不可能,他又不是笨蛋。雖然她信上表示得很含蓄,但是他不難看出來她的出走跟緋聞有關,那他為什麼一點表示也沒有?
「是啊,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越容易吸引對方。」
這句話好像有什麼特別的含意……嚇!他什麼時候盯著她,她怎麼沒發現?
「你說是嗎?」他到現在還想不明白,她怎麼會令他如此牽腸掛肚?因為她,他的生活秩序大亂,可是,他竟然一點都不在乎!
看著她,他就覺得心情愉快,看著她,他就好想一個禮拜不見,她怎麼越來越誘惑人?
「嗯。」她不自覺的閃避他的目光,今天的他怪怪的,好像身上帶了一台發電機,電力超強,老是讓她覺得全身酥酥麻麻。
「老婆,我中午還沒吃,剛剛在樓下的時候,我聞到牛肉麵的香味,我可以吃一碗牛肉麵嗎?」如果他們繼續這樣子對看下去,他很可能獸性大發的把她撲倒在床上,因為她就像樓下的牛肉麵一樣令人食指大動。
那一聲「老婆」把她搞得神魂顛倒,她「喔」一聲飄飄然的離開房間下樓。
她知道有什麼事情不對勁,可是這會兒腦子裡面全部被漿糊塞滿了,毫無思考能力,至於她等候多時的解釋,當然是淪落到拋至腦後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