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空心大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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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打什麼?」她裝糊塗。

  「打給你的阿譽,對著一個住在美國、接不到電話的男人喃喃自語。」苦笑,她是他見過最沒膽的女生。

  商天雨卻搖頭。「才不要,等一下你又要說無聊話。」

  「我哪有?」

  「還沒有!什麼『沒有愛得起愛不起,只有要不要盡力追尋』之類的。」她的愛情不需要閒雜人等給建議。

  他立刻舉雙手發誓,「這次我保證不發表任何意見。」

  「半句評論都不說?」她瞇眼。

  「不說。」他伸手把嘴巴拉上拉鏈,動作做完才想起來,她看不見。胸口處,又泛起疼痛灼熱。

  「那我勉強同意你旁聽。」她愉快地按下電話號碼。

  看著她熟練的動作,一股酸氣衝上章赫之鼻翼。憑什麼,她這樣愛他?

  「阿譽,又是我,我過得很好啊,在小漁村裡我認識很多新朋友,阿樂、阿文、阿浩、阿桂嬸……大家都對我很好……」說到這裡,滿肚子的話突然斷掉,許久,她歎氣。「阿譽,我好想你哦,白天想、晚上想,有人的時候想、沒人的時候也想,我很想留在你身邊,很想大聲告訴你,我不愛當你的青鳥、不愛帶給你幸福,我希望自己就是你的幸福……」說著,她忍不住哽咽。

  床的另一頭略略下沉,下一秒,她被圈進懷裡,聽見深深的歎息。

  章赫之由著她哭,由著她在他身上糊滿眼淚鼻涕,他替她掛掉電話,抱著她,輕輕搖晃,在她耳邊唱歌,唱著人們最熟悉的兒歌,一首接一首。

  商天雨的心臟溫度突然添上十度,暖了,暖洋洋的心,透過血液把溫暖送到四肢百骸,暖暖、懶懶的。

  阿譽是習慣這樣做的——當她難過時,背著她,一面走、一面晃。

  那個時候,她還好小,小到和他同床共枕也枕下出曖昧味道,小小的她很大膽,當著晴天的面就對他說:「長大,我要當你的新娘。」

  他和晴天從沒把她的童言童語放在心上,誰知道她的心是真的、感覺是真的,連願望也真實得讓人想為她實現。

  該給自己和跳跳一個機會嗎?他可以從窗口跳出去擁抱藍天?杜絹的話在他心底衝擊。

  「為什麼唱兒歌?」商天雨問。

  「你不喜歡?」他軟軟的嘴唇靠在她額際。

  「喜歡,小時候我不睡覺,硬要插在姊姊和阿譽中間當電燈泡,你有沒有不以為然?」

  「我為什麼要不以為然?」

  「阿譽是姊姊的男朋友,愛上姊夫不道德。」

  他又歎氣。愛情如果能和道德掛勾,世上哪來這麼多愛情問題?退開一步,他試著用杜絹的觀點看待兩人。「他們結婚了?」

  「沒有,姊姊活得不夠久,不然阿譽一定是我的姊夫。」

  「他畢竟不是。」

  「赫之,你真好。」偎近他,她需要他的體溫。

  「接著呢?」

  「接著什麼?」

  「當電燈泡之後。」他喜歡與她一起回憶過去,那個回憶裡,有他、有晴天和雨天,有他們共同交織出來的幸福甜蜜。

  「阿譽不愛電燈泡,想用催眠曲打發我睡覺,他很土,流行歌不會唱只會唱兒歌。」

  說從前、道從前,她的心漬上蜂蜜,甜甜的、香香的,像窗外吹過的夜風,涼涼的晚風裡,帶著夜來香的芬芳。

  「他把你哄睡了?」

  季節正式進入秋天,太陽落入地平線,氣溫下降好幾度,他拉過自己的外套,把她包在胸前。

  「嗯,我從他那裡學會很多兒歌。」

  「唱幾首來聽聽?」

  「不要!」

  「為什麼不要?小氣。」他用食指點點她的額頭,嘴角彎了。

  「我有全世界最好的耳朵和最差的喉嚨。」窩在他懷裡,安心、舒意。

  他的聲音裡有著濃濃笑意。「你唱歌很難聽?」

  「我擅長用歌聲殺人於無形。」她很自豪的說。

  「唱來聽聽,我需要一點刺激。」他學過九陽真經,內功已臻上層。

  「我幹麼娛樂你!」她朝他扮鬼臉,半點都沒有身為瞎子的自覺。

  「小氣。」他捏捏她小巧的鼻子。

  「作家先生,昨天晚上我在想你,你的聲音低低的,帶著讓人安心的頻率,我想你的臉,有沒有兩道濃眉?」

  他很大方,「你可以摸摸看。」抓她的手來到正確的地方。

  她的食指劃過他的眉。「很濃的眉毛,肯定很有男子氣概。」

  「沒錯,你說對了。」他的眉毛不輸張飛。

  「然後啊,我又想你的眼睛長什麼樣子?大大的、小小的、長長的還是圓圓的?」

  「你小心一點,不要把我的眼珠子挖出來,我可以讓你碰一碰。」

  商天雨碰了,碰到兩個長長的眼睛,才碰完,又有新問題。「你的鼻子呢,蓮霧鼻還是酒糟鼻?」

  「還滿挺的。試試嘍?」他又引領她的手,貼上自己的臉。

  這下她不客氣了,摸上他直直的鼻樑、軟軟的嘴唇、硬硬的下巴,和扎人的鬍鬚。

  這張臉,她碰過,但觸覺記憶不如視覺記憶,需要很多次練習,才能讓自己熟悉。他們是朋友,經過上次的溝通,他們進一步變成知心,他知道她所有秘密,她也想多瞭解他幾分,以示公平。

  「糟糕。我發覺你和阿譽有張相似的臉,加上很像的聲音、很像的五官、很像的身高和身材……」

  她還沒有歸納完,他先出聲制止。「我抗議!」

  「抗議什麼?」

  「抗議我長得比阿譽帥,你卻避重就輕,說我們長得很像;抗議你分明是透過我在思念阿譽,卻說昨天晚上睡不著,是為了想念我的聲音。」

  商天雨頓時笑彎柳眉。

  「抗議不成立,我沒騙人,我真的在想你的聲音、你說過的話、你做過的事,雖然想著想著,會不小心把你和阿譽重疊,但你不能怪我,我又沒看過你,況且怪一個目不視物的瞎子,不厚道。」她裝出弱勢團體相。

  「我夠厚道了,容許你在我身上想像別的男人。知道嗎?對正港男子漢來說,這是嚴重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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