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大街林立著許多飯館、酒館、客棧,還有幾間花院青樓,是雅士們最愛流連之處。
西門街則是城裡的商業大街,沿街開了布帛、米糧、紡織、瓷器及南北貨商行等店家,還有錢莊,是有錢人最多的地方。
不同於東大街與西門街的熱鬧,南環街聚集的多是低階層的市井小民、攤販與工人,那裡無奇不有,無所不賣,只要想得到的物品,那裡統統有,而且價格一定比在東大街或西門街上便宜至少一倍以上。
如意到東大街悅來客棧的後院交了貨、收了款後,將車子寄放在客棧後院的馬房裡,鑽出了胡同,來到南環街採買所需物品。
「如意,妳來啦!今兒個需要些什麼?開張單子給我就行了,妳不必在這兒等,我弄好叫小二哥給妳送過去。」認識多年的南北貨商行老闆娘總是這麼熱情,讓她倍感溫馨。
「那就謝謝妳了,老闆娘,這兩條鹹魚不成敬意,請妳收下。」如意微笑的將早先寫好的單子與鹹魚一起遞上前。
「哎呀,怎好意思老吃妳的魚呢?」老闆娘呵呵笑道。
「只是兩條鹹魚。」
「什麼只是兩條鹹魚,妳不知道妳醃漬的鹹魚都成了悅來客棧的招牌菜之一了,一條難求呀。」老闆娘誇張的說。
如意嫣然輕笑,「老闆娘,妳太誇張了。」
「一點也不誇張,難道最近客棧金老闆沒跟妳增訂魚貨嗎?」老闆娘一本正經的問道。
「是有,但魚產也有季節性,金老闆要的魚已經過季了,我只能向他道歉了。」
「傻如意呀,大伙之所以喜歡妳醃漬的鹹魚,是因為它的味道與眾不同,跟魚兒的種類沒太大關係,妳怎會放棄這麼好的賺錢機會呢?有什麼魚就醃什麼魚給他呀。」
「金老闆要的魚是做生意的,我不能讓他因為買了我的魚反倒壞了他客棧的招牌。」她微笑的解釋。
「妳這個人呀……」老闆娘輕歎一口氣,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她這老實敦厚的個性,只能搖頭。
但也因為她這心無城府、吃苦耐勞又老實敦厚的個性,才會讓團結又排外的南環街不知不覺的接受她這麼一個來歷不明的年輕姑娘,還對她照顧有加。
不過說起來歷不明這件事兒,近來有個傳言,說這如意姑娘好像是城裡商賈大戶展家的少夫人,也不知這傳言從何而來。
有錢人家的夫人怎麼可能會出來拋頭露面做這種小販呢?要吹牛也該要先打個草稿呀。
「那麼我要的東西就麻煩妳了,老闆娘。」如意揖身道。
「放心交給我吧。」
「謝謝。」她微笑揮手,轉身離開。
老闆娘目送著她離開。
「那就是傳言中的展家少夫人如意姑娘嗎?」一個老顧客走到她身邊問道,目光定在那愈走愈遠的身影上。
「妳也聽了那可笑的傳言了?」老闆娘轉頭看向平日在街頭擺攤賣面的林大嬸。
「是呀,真的很可笑是不?」林大嬸說,「別說是展家的少夫人了,就連展家的婢女都鮮少來咱們這南環街了,堂堂的少夫人又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還當個小販在賣鹹魚」
「就是,也不知道這謠言從哪兒傳來的。」
「說到展家,我還真的挺想念展家老太爺的。他生前雖然在生意上計利錙銖,斤斤計較,但每年鋪路造橋的善事也做了不少。可是現在老夫人當家,簡直是一毛不拔。」
「也不能怪她,少了男人當家,光是如何打理生意、守住家產好留給不知何年何月才會回家來的兒子,就夠她傷神了,又怎會有空去想到要做點善事回饋鄉里呢?」
「這麼說也是啦。」
「哎呀,光忙著聊天,都忘了問妳需要什麼了,林大嬸?」老闆娘驀然想到。
「對喔,我是來買麵粉的。」林大嬸也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老闆娘隨即揚聲喚來店裡的夥計替林大嬸送麵粉,並將手中如意交給她的單子交代給另一名夥計。
南環街人來人往,小販的喝聲沒停過,熱鬧也沒停過。
*** *** ***
日頭正熾,已近午時。
林安城內的首富之家佔地寬廣,主樓不提,光是後院的院落便分為梅園、蘭園、竹園和菊園四大院。
梅園是展老爺與夫人的住所,展老爺謝世後,現在只剩展夫人住在那兒。
蘭園原是二夫人與小姐們的住處,不過因為二夫人早已逝世,小姐們又都出嫁,現今也只有小姐回娘家時才聽得見熱鬧的人聲。
竹園也一樣沉靜好多年,那是展家少爺居住的院落,原本是該有個少夫人居住在那兒的,不過因為某些原因,那兒也閒置了下來。
至於菊園則為客院,府中有來客時,多宿在菊園的廂房裡,那裡光是廂房便有十間之多。
各個院落擁有獨立的花園造景與亭台,雖不比府中後花園那般寬敞豪華、一望無際,倒也小巧玲瓏,幽靜雅致。
辰時剛過不久,展家主母所住的梅園裡驀然響起一片騷動之聲,叫喊聲一路從展家主樓延伸到梅園,直至展夫人的住所。
「夫人、夫人,天大的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呀!」
展夫人正在書房裡看賬本,王執事候在一旁等候吩咐,聽聞外頭的喧擾,兩人同時抬頭看向房門。
丫鬟杏兒匆匆走進書房內,一臉遏制不住激動與興奮的神情。
「外頭在吵什麼?」展夫人皺眉問。
「夫人,黃總管差人來報,說是少爺回來了。」杏兒迅速地說道。
「什麼?」展夫人又驚又喜的猛然從座上站起身來,「妳說齊兒回來了?」
「是。」杏兒用力的點頭,「聽說少爺人正在大廳呢。」
聞言,展夫人二話不說,立即快步走出房門,匆匆朝大廳走去,王執事和杏兒則緊跟在後。
大廳熱鬧非凡,府裡的人聞訊全都來了,來看這位離家十年的少爺,傳言說他早已過世,只有展夫人仍懷抱著一絲希望,不願放棄等待當年病入膏肓的兒子總有一天會痊癒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