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所料,「然後呢?」
「乾隆二十年,朝廷關閉了福建、浙江、江蘇三處海關,廣州城是中國唯一對外通商口岸,規定所有進出口物品必須由十三行行商辦理。廣州是當時最熱鬧的城市之一,當時城裡洋行、商行四處林立,熱鬧非凡。」
雷予辰看著她的目光中寫著驚奇,「你對歷史挺有研究的。」
「歷史?!」她的笑容顯得苦澀,「對你而方是歷史,對我來說不過就是四、五十年前的事,我爹是十三行行商之一,我們從國外進口了許多洋貨也出口茶呀,一直以來都滑問題,直到遭到陷害,跟我們家往來近三十年的商家,竟然在商船裡的貨品裡夾帶鴉片,被官府查獲……「她抬頭看著他,話語在看到他的神情而緩緩隱去。
「醫生早檢查過,你愛傷的時候並沒有摔到頭。」雷予辰慢吞吞的說,語調中帶著不以為然。
理智要安朝雲閉嘴,不要再說了,但她還是忍不住開口,「我當然沒有摔到頭,你覺得我瘋了,是嗎?」
「我並不認為你瘋了,」他輕歎一口氣,「我只想告訴你,不管你從何而來,我都不會把你丟下,我會對你……負起責任。」
聽到他的話,她微微一笑,「你真是好心,但是我並不需要你對我負責,因為我們之間發生的一切是我自己心甘情願。可是關於我的過去……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你才能接受。」
他搖頭,「不用解釋,你只要不對我說謊就可以了。」
說謊?!她的雙眼因為他的話頓時黯淡下來。
內心的沮喪在他的面前完全表露無遺。她多麼希望他可以相信她,但是他沒有……不過內心深處她也明白,她不能怪他,畢竟發生在她身上的事,連她自己都覺得荒謬。
她的失落顯而易見,雷予辰將手輕搭在她的肩上,視線與她平視,「在我送你去醫院時,醫生告訴我,你身上的血並不全部屬於你,你到底出了什麼事?」
他的問題使她的身軀一僵,她注視著他的雙眸,知道就算告訴他,他也不會相信,更有可能引發更大的衝突……咬了咬唇,她還是決定說出來。
「我身上的血除了自己的,應該還有我哥哥的吧!」她顫抖的吸口氣,「我哥哥帶著我逃跑,卻因為要保護我,被槍射中。他一向聰明而勇敢,不管遇到天大的事,他絕對會擋在我的面前……」
他伸出手,抱住了渾身發抖的她。
她吞下喉嚨的哽咽,繼續說道:「他不該救我!是我害了他,要不是因為我,他一定逃得掉!他用他的命換得我周全,我手臂上的傷也是因為逃跑的時候被打中的,若當時沒有遇到你,我想——我現在應該也已經死了吧!」
「有人要追殺你?!」這件事使他蹙起眉頭,「是誰?」
「官府的人。」
「官府?」
「總之我們被人陷害。」想起了哥哥氣絕時的不甘,她的淚掉也下來,「被我爹最信任的人陷害。」
「可是我救你的時候,沒有看到你哥哥。」他很肯定那裡除了她之外,沒有第二個人。
「他死了。」她僵硬的說。他的死帶給她一輩子難以抹去的傷痕……她眼神不自覺的露出悲傷。
「就算是死了也該有屍體。」他提醒她。
「為了逃亡,」她悲傷而無奈的說:「我只能把他的屍首留在大路旁。」若能選擇,她會好好的埋葬自己的手足。
他專注的看著她蒼白的臉龐,「若照你這麼說來的話,你是遇到了很糟的情況,但這很荒謬。」
聽到他的話,她的笑容有些虛弱。對他——她有份說不出口的眷戀,但是在此時此刻,她清楚的看到橫在兩人之間的距離,是她用盡力氣也跨不過的鴻溝。
「我都把真相告訴你了——我來自清朝的廣州,出生於嘉慶二十五年,西元一八二O年,你相信嗎?」她幽幽的看著他問。
雷予辰態度遲疑的不發一語。
「你會相信嗎?」安朝雲期盼的看著他。
他要如何相信她?!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對不對?」
「我是不相信。」他努力壓抑因為她的話而產生的憤怒,「如果你想要我幫你,就不要說謊,還是你根本不信任我可以幫助你嗎?」
「我當然信任你能幫我。」她真誠的看著他,「求求你!我不想吵架。」
「那你就該對我坦誠。」
「我已經坦誠了,」她苦澀的說:「我真的沒有說謊我真的生於嘉慶二十五年,西元一八二O年。」
「你累了。」在她引發他更大的怒氣前,他深吸了口氣平緩情緒,「你再睡一下。」
「可是我——」
「別再說了。」他輕點了下她的唇,「我還有事情要做,我就在隔壁。睡吧!」
看著他離去背影,安朝雲輕咬著下唇,沮喪的重重躺了下來,瞪著天花板,她不想哭,可淚水還是無法控制的掉了下來。
就算聽到她的哭聲令他心生不捨,雷予辰仍是強迫自己不能回頭。關上房門後,他看到靠著走廊的比爾拿著不認同的眼光看著他。
「你大概覺得我是個惡棍吧?」他走到隔壁的房間。
比爾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淡淡的說:「晚安,先生。」
「等一下。」雷予辰詛咒了一聲,心中對安朝雲的關愛戰勝了他的理智。
比爾停下腳步,雷予辰正經的表情令他不由得嚴肅了起來。「有事嗎?先生。」
「我需要你幫忙。」
比爾低垂了下眼,心中訝異有什麼事需要他這個蘭澤集團接班人開口要求協助?「先生請說。」
「我要你替我處理朝雲的護照和一切相關的身份證明。」
比爾臉上閃過驚訝。
「你是情治單位出身,」雷予辰以敏銳的目光看著他,「我相信你一定有管道取得這些資料。不論花多少錢,我要一切天衣無縫。」
「先生現在是在告訴我——安小姐真的像那個該死的記者說的,沒有身份?」這個消息令比爾意外,這麼一個有教養的小姐……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