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予辰一向獨來獨往,但是在雷予恩過世之後,雷康德變得神經兮兮,一天到晚擔心他會受到傷害,所以不惜砸下重金,請來世上最頂尖的保鑣跟著他。
這個安排不管雷予辰怎麼抗議都沒有用,在爭吵無數次之後,他不想自己的研究總因為跟父親的爭吵而打亂進度,最後妥協讓保鑣跟著他,約定時間為五年。
在這五年時間裡,他接受這番保全安排,他本人也可以隨心所欲的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去任何一個他想要去的地方,而轉眼間,五年期限已到,但是父子之間卻對要重新訂定的「條件」無法產生共識,所以現在雷予辰根本就不想帶人在身邊。
「你要去哪裡?至少帶著比爾。」雷康德有些緊張的說。
他沒有理會,科學家的好奇心一起,什麼也無法阻止他,他很肯定這道紅光不是出自建築物或者任何飛行器,那到底是什麼?
「予辰,我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有?」雷康德有些責備的看著大步跨上車的兒子。
「親愛的,」慧妮的手輕拉住了他,「由他去吧!」
「慧妮……」雷康德微轉頭看著妻子。
「你注意到他的眼神嗎?」她嘴角掛著溫柔的笑意,「我喜歡他的眼神,那是一種對事物著迷的狂熱。」
對慧妮這麼一個生性浪漫的人而言,這樣的眼神是多麼難能可貴又令人羨慕。
雷康德看著她臉上的恬適笑意,臉色慢慢緩和下來,所有言語最後換成一聲歎息。
「康德,」她的手輕放在他的心口,輕聲說道:「予辰已經長大了,不可能凡事都接受我們的安排,縱使我們再關心他。」
「慧妮,我明白,只是——」他欲言又止的閉上嘴,用著擔憂的目光看著早就失去兒子蹤影的街頭。
她眼神一黯,看出丈夫未說出口的隱憂,她不由得感到愧疚,卻也只能勸慰道:「有些事情若是注定好的,我們就算做盡一切也無力回天。」
他們就算耗盡億萬家產也無法使時光倒轉,阻止小兒子踏上死亡之旅。
慧妮還在襁褓之中時,自己的父母便死於一場重大的車禍,她由祖父撫養,健康的長大***,嫁給一個摯愛的丈夫,生了一對優秀的雙胞胎兒子,她以為自己已遠離詛咒的陰影,其實一直籠罩其下。
當年她生下雙胞胎時,祖父堅持讓兄弟倆出國求學,目的是不讓他們與多克這個名字扯上太多的關係,兩個兒子順利長大,祖父與她都以為詛咒失去威脅,但是沒想到——予恩死了,在他二十二歲遠走非洲研發香水原料的那一年……
「親愛的,」雷康德看著妻子的眼神有著憐惜與愛,「我知道妳在想什麼,但是所謂的死亡詛咒根本就是空穴來風。」
他的語氣沉穩,一如多年以來,他談及此事的態度。就算次子的死亡帶給他許多難以承受的傷痛,然而他依然不讓悲傷流露,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慧妮內心更不好受。
慧妮輕搖著頭,抬起頭,藍眸浮現水霧,「你瞭解我,正如我瞭解你,其實在予恩死後,你的心早就動搖,你也害怕真有詛咒……不然你不會派那麼多人跟在予辰的身邊保護他,對不對?」
他沉默了,因為不想對心愛的人說謊。
「對不起,」她抬起手,摸著他的臉頰,注視著他的臉和眼睛,發現了與她同樣的哀傷,「因為我的家族詛咒,讓你失去了我們的孩子。」
她的話讓雷康德的低落轉成不悅,「我並不喜歡聽妳這麼說,我們是失去了予恩,但這並不是因妳的錯也不是任何人的錯,那不過就是一場意外——一場意外,上天的安排。」
她對他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放棄反駁他,「我明白,只不過若是時光可以重頭,我會阻止他,我不會允許他去非洲。」
雷康德伸出手將她擁入懷裡,沒有回答她,因為他們彼此都很清楚,很多事情發生了之後就無法改變,早知道結果的確是可以避免……只是很多事情,不可能早知道。
順著快速道路一路往西南方行走,車子越開離熱鬧繁華的城市越遠,紅光消失,雷予辰不由得放慢速度,找了一個交流道下了快速道路。
附近偶有高樓,但是絕大部份都是兩層樓的平房,大馬路旁只有幾根發出微亮光芒的路燈,這裡的景色跟車水馬龍的廣州市區有著天壤之別。
他不死心的照著方才閃著紅光的方向駛去,駛離一個不知名的小鄉鎮,路越來越小,住戶也越來越少,最後他不得不放棄的在一條小路邊停下車。
他雙手抱胸,下車抬頭看著天際。
這片天空跟平時所見的並沒有太大的不同,不過這附近沒有光害,天際比在廣州市清朗了許多。
他往前走了幾步,斜坡下方遠處是他那條快速道路,車子來來往往。
他用力的吸了一口氣,空氣中有股悶熱的味道,但是沒有任何的異狀。他不死心的在四周再梭巡了一下,還是一無所獲。
天上的紅光不再出現。
他的眼眸一斂,雖然失望,還是強迫自己放棄,他不太情願的挪動腳步往車子移動,此時他的眼角似乎閃過什麼——
他穩穩停下步伐,定眼一瞧,陡峭的斜坡上似乎有一團黑影,正緩慢的移動,但是上升的速度遠不及下墜的速度,若再這樣下去,這團黑影早晚會滾進路旁的溝渠裡,不摔死也只剩半條命。
他下意識的跑了過去,因為斜坡太陡,他重重的跌了幾跤,最後還直截了當的摔到那團黑影之上,鼻樑上的眼鏡也不知道被摔飛到哪裡去了。
他清楚的聽到底下的黑影因為他的重量而悶哼了一聲。
一股熟悉味道傳來,令他有一瞬間的閃神,這股氣息似乎是……繁花時節。
只是,她身上的味道……好像但是又不太像……到底是哪裡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