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
「確定。」她的聲音連她自己聽起來都覺得虛弱。
「好吧。」他放棄的聳了下肩,「我們速戰速決,讓你好好休息。你到底幾歲?」他再問一次,不忘補上一句,「你最好不要再告訴我,你連這個都不知道,若你這麼回答,我會非常火大。」
安朝雲看著他,明亮的光線在他的腦後形成了一圈光環。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的腦中閃過許多複雜的情緒。
「安朝雲?!」他皺起了眉頭,「你到底怎麼了?」
她用力的吸入一大口空氣,帶著些許沙啞的聲音回答,「滿十九歲。」
滿十九歲?!雷予辰在心中飛快的換算了一下,然後填上日期,「那就是一九九○年,你的證號呢?」
「證號?」他的問題再次打擊了她,「什麼證號?」
「就是身份證上頭的號碼。」他的耐心已經快要被磨光了。「證明你身份的東西!」
他的不耐傷害了她,她一臉的手足無措,「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不單是不懂他的話,這裡所發生的一切也令她感到毫無頭緒。
她似乎落入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想要逃開,卻無能為力……
「你——」他看著她,發現她的神情不像是在說謊,他立刻聯想到另一個可能性,皺起眉頭問:「你該不會是非法移民吧?」
「什麼是非法移民?」
「就是非經合法手續居住此地的人。」
「我不懂公子的意思。」她整個人忍不住發抖起來。
雷予辰將手中的表格放下來,看著她一臉不安的樣子,心想她真的應該是非法移民,而且她身上還有傷,看來自己惹上了個大麻煩。
「對不起,先生。」聽到後頭的叫喚,雷予辰微轉過頭,就見方纔那樣護士再次探頭進來,「請過來一下。」
他先回頭看安朝雲,忍不住伸手撥開她散在臉上的黑髮,「不管怎麼樣,你先躺好。等會兒再談。」
護士一見他走出來,壓底聲音說道:「這原本跟程序不符,但我還是想先跟你知會一聲。醫生懷疑這位小姐身上的傷口是槍傷,此外她衣服下擺的血跡與她的血型不相符,明顯是屬於另外一個人。我們已經通知了公安,他們很快就會派人過來。」
聽到護士小姐的話,雷予辰的臉色沉了下來。
在國際間,蘭澤集團極具盛名,媒體最愛的追蹤名人的八卦醜聞,他厭惡被追逐的生活,就算他一開始是出於善意才對她伸手援手,但是若此事被媒體發現,只怕會引來軒然大波。
五年前,蘭澤集團的接班人意外身亡,關於雷予恩死亡的原因眾說紛紜,甚至於百年來的詛咒被人重提,這事對他們家族而言無異是重要的一擊。
雷予辰很清楚,縱使自己對接手家族事業沒有半點興趣,但他有責任不讓任何醜聞再次惹上蘭澤集團。
「我明白了,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雷予辰對護士點了下頭,緩步走回安朝雲的病床前。
「發生了什麼事?」安朝雲困惑的問,他目光中的深沉、嚴肅令她感到不安。
方纔他對她是不假辭色,但不會像此刻一樣,五官彷彿罩上了一層冷漠。
「沒什麼。」他拿起口袋裡的手機,撥打了一通電話。
她盯著他怕舉動。
「……現在人在人民醫院,立刻過來處理。」他簡短的交代了同句話,便將電話掛掉。
「這是什麼?」她好奇的指著他手中小小的黑色盒子。
「手機。」他抬頭看著她,臉上有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你休息一會兒吧!等一下會有人過來處理你的事。」
聽到他的話,她的心一緊,「你的意思是,你不會在這裡了嗎?」
縱使她對這個男人一無所知,但是他畢竟是她在這裡唯一認識的人,而且他有一雙她覺得好熟悉、好熟悉的眼眸。她見過他,她一定見過他,但是為什麼她想不起來……
「我還有事。」他強迫自己不要被她無助的眼神打動心房。「你休息吧!」
他轉身離去的瞬間,她顯得手足無措,雪白精緻的五官閃過畏怯。
她一臉蒼白的看著她轉身離開,她想要開口叫他留下來,但是話便是梗在喉嚨裡發不出來。
在她眼前的一切令她覺得恐怖又慌亂,最要的是,令她難以接受,怎麼理都沒有頭緒。
這個地方對她而言太過陌生,而她唯一的熟悉只有這個救了她的陌生人,他若不跟她一起留,那她也不想留在這裡!
她想也不想的坐起身。
她才一動作,便有一陣強烈的暈眩襲來,她咬著牙,強迫自己克服。
吃力的下了床,緩緩的移動步伐,走了幾步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上還連著一條細細長長的管子,管子的另一端接著一個長相奇怪的罐子,裡頭有液體緩緩的滴著。
她很快的決定,她不可能帶著一個罐子四處走,沒有多想,她用力的把管子扯掉,一根長長的針管頓時從自己的手臂中拔出來,血從針孔處冒出,她有些驚訝竟然有根長針插進她的身體裡。
這真是個古怪的地方,她嚇得身子忍不住直打哆嗦。
她幾乎站不穩,全身發抖得厲害,虛弱的雙腿靠著意志力搖搖晃晃的支撐她離開。
布幔外的世界更令她感到陌生而驚恐。
二○○九年……她消化著雷予辰跟她說的話,不可能的,他是在開玩笑,她的瞳孔因為恐懼而放大,這當然不會是二○○九年。
也許眼前這一切只是她的幻想,她在作夢……
一瞬間,她的腦中紛亂的閃過無數個畫面,她——安朝雲,廣州十三行商為首商賈——安尚德的掌上明珠,一夕之間失去了一切。
爹因為被陷害,含恨而終。兄長帶她逃亡,最後卻在她的面前為了保護她而被火槍射穿身軀,死在她懷裡。
為了躲避追殺,她只好丟下兄長的屍首,腦中儘是兄長不甘心的眼神與他臨死前的詛咒。她不停的往前跑,最後的記憶地只是槍聲響聲,她的手臂傳來強烈的灼熱感,痛得快讓她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