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微紅著臉,聞夫人似乎有些尷尬。「只要是女人,誰不注重外貌呢?前兩年我聽人說那賣貨郎有賣一種叫『百花露』的玩意,聽說敷在臉上對肌膚的滋潤與保養極佳,讓人更顯年輕與光彩,於是便讓那賣貨郎送來一些先試用,沒想到真的有效極了,是以往後便時常數用,每隔一段時間就得讓那賣貨郎送些新的『百花露』來。」
不安地摸著臉,她愈說愈小聲。「媳婦明白自己這歲數了,卻還這麼在意相貌,實在讓人笑話,若娘覺得不妥,那媳婦以後就不用了……」
話雖這麼說,其實她也才四十好幾,尚未滿五十,正是花開正盛、風韻猶存之齡,加上養尊處優、保養得宜,一身肌膚吹彈可破、嫩若凝脂,比起一些得辛勤工作、操勞家務的年輕姑娘,那可是完全不輸人的。
「愛美本就是人的天性,我只是問問,也沒說你以後就不能用那啥勞子露的。」把心中疑惑問了清楚,既然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聞老太君也就沒什麼好禁止的。
「是百花露。」連忙補充,聞夫人如今既知老人家並無意見,心下為之一鬆,笑著討好。「娘,您要不要也試試?我拿一些給您……」
「我這老臉老皮了,哪還講究那些呢!」輕輕的揮了揮手,聞老太君淡聲道:「行了,你忙你的去吧!」
「娘也請早些歇息,媳婦這就先回去了。」
恭謹的告退,聞夫人小心翼翼的出了大廳,離開老人家的視線範圍後,這才恍如逃出生天般終於忍不住喘了一口大氣;隨即想起那賣貨郎,她的精神一振,急急忙忙的朝自己所居院落快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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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敖府後花園的涼亭下,當不滿的冷哼在短短的一盞茶時間內第五次響起,聞少秋看著眼前始終惡臉相向的好友,沉痛的認為自己不該如此被對待,該是出聲表達抗議的時候了——
「我說嫂子,敖大少爺這是怎麼了?老是哼啊哼的,可是得了風寒,鼻子不通暢?若是的話,趁早分房睡了,可別染給你和小祖宗才好。」無辜地眨著眼,他似笑似謔的調侃著好友的同時,修長優雅的手指也不忘逗弄懷中八個月大的小男娃。
「啊噗……」上至敖老太爺、下至掃地的小廝,全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當心肝寶貝疼寵著,因而被他戲稱敖家小祖宗的敖家第四代小娃娃搶先在娘親回應前,很大方的送了這個時常來拜訪爹親,據說是爹親好友的叔叔一個大泡泡與濕漉漉的口水,然後很樂地咯咯直笑,看來對自己的禮物非常得意。
遭受口水攻擊——雖然不是第一次了,聞少秋還是頗為無奈,低頭看了看胸前的一片濡濕,然後又瞧瞧笑得很天真無邪的「小人」,心中萬般無言。
「還是我抱吧!」清麗秀顏有道自眉尾劃過柔嫩臉頰的刀疤,但卻依然深受夫婿憐惜疼愛的敖家少夫人——上官秋澄見狀,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想笑,當下連忙接過兒子。
只見她一接過咯咯亂笑的「小人」後,站在後方準備隨時伺候主子的喜福馬上掏出手絹上前,低著頭認真地幫主子拭淨胸前那片濡濕,隨即很快的又退至一旁。
而對座的敖澔將眼前一切看在眼裡,不僅不為兒子吐了好友一身口水而感到抱歉,反而還直點頭。「不愧是我敖澔的兒子,還懂得幫他爹我吐這賊人口水,真是孝順極了。」
從沒對才這麼一丁點大就老是在親親娘子面前與他爭寵的兒子這麼滿意過,冷峻著臉的男人給了小傢伙一記讚賞的目光。
聽聽,敖大少爺說的這是什麼話?
先是被吐口水,接著又被冷言嘲諷,聞少秋讓眼前這對父子給聯手對付,心中真是滿腔悲憤,只能夠找唯一制得住這一大一小的女子抗議訴苦——
「嫂子,我是哪兒得罪咱們敖大少爺了,要他這樣老拿那張臭臉熏我?」說著話的同時,手中的折扇亦「唰」地一聲甩開,並在鼻子前誇張地猛扇著,說有多揶揄就有多揶揄。
「噗——」乍見自家主子這般有趣的模樣,性情純真憨傻的喜福霎時忍俊不禁的噗笑出來,但在接收到敖家少主射來的冷眼後,她急忙又板正臉,心驚驚地躲到主子身後去。
唔……敖家少爺老是黑著臉,看起來好嚇人,還是她的少爺好,整天笑咪咪的。
「我說敖兄,你臉臭大家都知道,就別欺負我這笨丫鬟了,她是不禁嚇的。」優雅唇畔笑意依舊,聞少秋斜睨好友一眼,看似玩笑,實則認真。
相交多年,敖澔自然看得出他輕鬆神色下的要求,雖不懂好友為何特別疼寵這個看起來既不聰穎也不伶俐,甚至可說是有些笨拙的小丫鬟,但還是輕哼一聲地收回了冷冽目光,算是給面子了。
「就是!你做什麼嚇人呢?」抱著咿咿呀呀的兒子,上官秋澄淡笑輕斥,心中對曾隨著聞少秋來敖府拜訪多次,早已經見過好幾回面的喜福是頗有好感的。
怎麼又是他的錯了?
明明奪人所好的是姓聞的那一家子!
被親親娘子斥責,敖澔悶了,當下帳上再加上一筆,無形的怨念直朝某人襲擊而去。
「嫂子,究竟敖大少爺是怎麼了,你倒是說說,也好讓我死個明白。」感受到龐大的怨念,深怕自己會被某惱怒之人暗中做掉洩恨,聞少秋終於不再玩笑,端正神色詢問。
「還不就是為了那套翡翠首飾在不痛快。」想到這事兒,上官秋澄禁不住失笑。
呵……她向來對那些叮叮噹噹的玩意兒沒什麼興趣,倒是枕邊那傲氣男人送東西送上癮了,除了四處搜羅她感興趣的書籍供她閒暇時研讀外,還喜歡買些價值不菲的珠玉首飾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