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瑞香郁情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29 頁

 

  「他老了好多,這樣活著不辛苦嗎?」他有八十了吧!不快樂的數字。

  「噓!小聲點,別吵醒爵爺。」華斯在一旁做出噤聲的手勢。

  「吵醒他又何妨,還怕他沒時間睡嗎?」像她的爸媽睡了一、二十年不曾醒來。

  「小姐你……」他實在沒有資格指責她,當年的事他算是幫兇,她怎麼可能不恨。

  一句小姐吵醒了床上的華倫,他手指先是動了動,眼皮微微的掀了幾下慢慢張開。

  失去生氣的眼有著空洞,時間流動著緩緩有了焦距,立於床尾的人影忽明忽暗,他的生命寫滿了一連串失敗,因此他不以為有人會來看他。

  驀然,失去光亮的瞳眸忽然放大,華倫不敢相信地發出沙啞聲音。

  「莉……莉琪,是你嗎?」是她嗎?

  「是的,祖父,我是小容。」倪想容用她的方式強調自己是誰。

  「你來了。」真的是她,他活潑純真的小孫女。

  「是的,我來了。」來看你為什麼能撐這麼久,爸媽在等著你重逢。

  「過來,讓我瞧瞧你。」他抬起虛弱的手臂一招。

  「嗯!」走了兩步,她的表情是無情無慾的。

  華倫哽咽地執起她的手。「孩子,讓你受苦了,是爺爺對不起你。」

  一句遲來的抱歉化解她心中的輕怨,他都老了。

  「我原諒你。」

  第九章

  夜,總是深沉,讓人想做壞事。

  秋瑟的風拍打著崖壁,入夜後的浪潮聲特別澎湃洶湧,似在埋怨月太明,星光燦爛,白帶一般的銀河掉落地平面的那端。

  波浪在月光的照射下粼粼閃閃好不幽森,漁人們的歌聲忽遠忽近,斷斷續續的吟唱著,無畏海風猛如虎,浪似惡犬。

  凌晨時分,所有人都睡了,廚子關上爐火,夜巡的提燈者也鎖上房門,白屋的夜晚是如此靜謐,靜得聽聞不到一絲聲響。

  突地,一雙敏銳的眼驀然睜開。

  細微如發落於地,躡足的貓行輕盈逐漸靠近,落地的門窗微微嘎吱地拉開一條小縫,沁入的冷空氣拂著白色窗簾,預告危險的來臨。

  一抹如鬼魅般的影子閃身而入,如紅鶴之姿來到大床前,陰冷眼眸注視著床上兩團隆起的山丘,不馴的眸中有著凶殘。

  毫不考慮地舉起滅音手槍朝大丘身側的小丘猛烈射擊,十餘顆子彈悉數用盡毫不吝嗇,彷彿和棉被下的人有深仇大恨。

  得意的嘴角在黑色面罩下緩緩揚起,充滿煙硝味的槍口如同本人般冷酷。

  忽然間,那抹笑意不見了,影子察覺到一絲不對勁,照理說在瘋狂的射擊下應該大量出血,而床鋪四周毫無血跡。

  甚至沒有慣聞的血腥味,莫非……

  啊!糟了,中計了。

  轉身欲走的影子急切奔向落地窗,顧不得足音是否會驚醒人,手一伸向窗簾欲拉開時,一點紅光在窗邊亮起,鼻翼傳來熟悉的煙味。

  「老朋友來拜訪不請喝杯水酒再走會過意不去,要不要我準備小菜好生款待?」

  窗簾刷地拉開,月色一透進叫人無從隱藏,夜行衣中的女性曲線展露無遺,穠纖合度地恍若精心設計的人偶模特兒,完全找不到一絲瑕疵。

  夜可以是冰冷的,也可以溫暖,端看一個人的心情而言。

  而此刻的兩個人是對立的,即使他們曾是床上和諧的同伴。

  「你阻礙了我的任務,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柔絲的嗓音夾帶著憤怒。

  「我警告過,她是我的人不准任何人動她,顯然你沒把我的話聽進去。」黑夜中的回音傳遞著死亡訊息。

  「殺手的工作是殺人,你沒完成接下的任務我來代替有何不對?」於公於私她都該死。

  「錯。」風一般迅速,左手扣上她的頸。「你不該和我作對。」

  「風煞,心軟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斷送好不容易打下的名氣太不值得。」聰明的女人通常與美麗絕緣。

  重色輕愛是男人的天性,沒有一個男人會對絕頂聰明的女人傾心太久,一時的神智不清是可以糾正,前提是障礙必須消除。

  不應存在的就讓他消失,殺手的天命是拿錢辦事不念舊情,短暫的迷惑也到了說清醒的時候,涉入太深等於毀了殺手的生涯。

  他不笨,理應瞭解其中的嚴重性,女人只能是調劑品而非必需品,除了她。

  「你又知道我心軟不軟,捏碎你的頸骨易如反掌,你不妨嘗試看看。」對她,他不需要留情。

  「你敢──」

  力道一施,山下忍魈箝制的手勁讓她一度喘不過氣來。「你說我敢不敢,美艷動人卻心如蛇蠍的紅鶴。」

  「咳……你……你曉得我是誰還敢動殺機,分明是恩將仇報。」死亡陰影的逼近讓神岡櫻子開始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

  風,是絕對無情的。

  「喔!我不記得曾欠你什麼恩惠。」手一放開,他將煙灰彈在她手背上。

  「哼!當年要不是我發現你吊在樹上奄奄一息,求多桑救你一命,此刻你早已裹了山中野獸的腹。」真不知好歹,忘恩負義。

  「原來我得感謝你在虎口下救了我,然後將我推進土狼群。」他不會忘了那段非人的磨練。

  「什麼意思,你在抱怨我救了你?!」難以置信的低柔女音平空而起。

  冷冷一哼,山下忍魈吐出一口白霧。「你認為有人樂意在高山野嶺裡競走,或是光著腳丫子踩過冰天雪地。」

  殺手的訓練非一般想像中的簡單,得忍人所不能忍,做別人所做不到的事,以超越常人的體力攀山越嶺,身懸百丈峭壁。

  學得好是應該,學不好休想吃飯,餓個兩、三天是常有的事,以他的資質還算是上等,飢餓的難受讓他發誓要學會廚藝好餵飽自己。

  第一次殺人是他十七歲時,他永遠也忘不了被臨死之人盯住的慄然感,彷彿死不瞑目地要記牢他的臉,來世定不輕饒要毀他一生。

  惡夢是伴隨而來的獎品,他幾乎夜夜睡不安穩,需靠女人和大量酒精才能入睡。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