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他要茶,金鳳奉茶;他要點心,金鳳忙著拿餅乾,甚至還主動幫他熱了一碗湯,眼裡全冒著星光,儼然成了他的超級大粉絲。
不過,他對淨園的設備實在不敢恭維,房子太老舊,現代化電器設備太少,客房床板太硬,浴室簡陋……
「沒有電視,沒有任何空調,沒有音響,沒有電腦,沒有網路……你過的是什麼年代的生活啊?」他繞了一圈,從客房繞回到正廳,沒好氣地對著聞知來抱怨。
「你說的那些東西,我都用不到。」聞知來淡然地道。
「但總得吃好一點吧?這茶……唉!真難喝!」他拿起茶杯聞了聞,又嫌棄地將它放回桌上。
「喂喂喂,東方少爺,你是在說我泡的茶難喝嗎?」金鳳像是突然清醒過來,氣又上來了。
「啊,抱歉,不是你的問題,是茶不夠好,下次我買好茶來送你。」他又送給金鳳一個秋波。
金鳳於是再度淪陷,傻笑著將茶杯收走。
聞知來就算看不清,也猜得出發生了什麼事。
想必,小鳳姊已被東方傾國電暈了吧!如果他要刻意展現他的妖冶,就絕對沒有人能抵擋他的魅力。他的絕艷麗色,一半來自美人瓷的詛咒,一半則是家族世代的遺傳,這種不尋常的異相,是不凡,卻也不祥,從不會在人世長久。
所以才有那流傳的話——
美人自古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下咒的人,因最愛的公主死於三十盛年,因此,也要驚擾了公主陵寢的惡賊遭到相同的命運。
於是,東方家的子孫,個個命不過三十。
東方傾國今年應該……二十三吧?如果詛咒不解,他的命,按理說,只剩下七年。
「你在想什麼?」東方傾國發現她在沉思。
「我在想,你還能活多久。」她直言。
「哦?那你看我還能活多久?」他故意攏了攏長髮,挨著她坐下,臉朝向她。
「我看不到你的任何事。」她往一旁微縮了一寸,努力和他保持距離。
他挑了挑眉,陡地將掌心覆在她的小手上。
「啊!」她嚇了一跳,立刻抽開,不慎打翻了桌上的湯碗,湯汁灑了他一身濕。
他倒也不氣不怒,只是挑釁地道:「說謊,只要我碰到你,你就看得到我了,不是嗎?」
她吸口氣,不答,只是輕聲道:「我去拿件衣服給你換上。」
他看著她毫無困難地走回自己的廂房,心想,要不是真的確定她眼睛有問題,他會以為她在裝瞎。
但,她的眼睛也的確有問題,似乎,在他碰觸到她時,她就會暫時復明,就能看得見他,可是,他看金鳳總是牽著她的手,她卻沒有這情況……
為什麼會這樣?她只看得見他嗎?
更奇怪的是,她對這種現象似乎非常驚恐,她到底在怕什麼?
或者該問,她的天眼在他身上看到了什麼?竟會讓總是不疾不徐,冷靜淡定,沒情沒緒的她,那樣恐慌失色?
正思忖著,她已拿出一件寬大白色長衫,遞給他。
「這是我最大件的衣服了,你看看能不能穿。」
他脫掉被湯汁沾濕的名牌上衣,接過白衫穿上,衣服上有著屬於她的淡淡清新氣味及一種古老的香皂芬芳,令他的心微微晃動了一下。
「穿得下嗎?」她問。
「剛好。」他罩上這件女性的白衫,整個人看起來更像個女人了,瞥了玻璃上自己的身影,臉上閃過一絲自嘲。
到死,他都卸不掉這張女人的臉……
「穿好了嗎?那衣服有兩條帶子……」她又道。
「是啊,這兩條帶子是怎麼回事?要怎麼綁?」他蹙眉看著那多出來的兩條帶子。
「左邊那一條是要穿到另一邊腰側,穿出……」她解釋著。
「哎,真麻煩,你幫我綁吧!」他要求。
她愣了愣,臉上閃過猶豫。
「別忘了,是你把我的衣服弄髒的。」他任性地站到她面前,擺明了非要她弄不可。
他是故意的,她明白,但潑灑了湯汁她也有錯,只好伸出手,摸索著他腰上的兩條帶子,再將其中一條穿過另一邊腰側的洞,繞過後方,拉到另一邊來與另一條帶子相系。
這些動作得靠近他的身體,她很小心地不去貼碰到他,很小心,不讓他的氣再影響她……
他低頭看著她低垂的眉目,看著她不興波瀾的表情,突然很想將她那種不染世俗的面具撕開,想將她拉進這滾滾紅塵之中,讓她戚受人們的生死哀苦,悲歡離合。
「你的眼中,只能看得到我,對吧?」他哼問。
她的手頓了一下,不想回答,繼續繫著帶子。
「怎麼不說話?」
「我不想說。」她冷淡地道,繫好帶子,轉身要退開,他卻倏地伸手扣住她,將她拉進懷裡。
「不想說的理由是什麼?」他惡劣地笑問,手還環住她的腰。
「請你放手,傾國先生。」她沒被嚇到,靜靜地道。
他盯著她清透的眼瞳,忍不住舉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見她毫無感覺,不免有點惱:「嗯?這一次你怎麼沒看到我?」
「因為我不想看。」
「不想看我?為什麼?你不喜歡我的臉?還是,你怕我?」
「我怕我自己。」她輕輕掙開他,正要退出他的懷抱,卻又被他拉住。
「你這是在敷衍我嗎?」他不悅。
「已經晚了,請你回房休息吧!」她冷靜地抬頭對著他道。
他細細打量她的臉:心裡泛起了一層淡淡的薄霧,那種感覺很微妙,就是整顆心陷進霧裡,朦朧,微悶,卻又像是被什麼滋潤著。
這個女孩,和其他人很不一樣,起碼,她對他來說,很特別。
「好吧,那我們明天再聊,晚安。」微抿著唇,放開她,他轉身走開。
「明天你不會有精神和我聊天的。」她意有所指地說著,也自如地走回她的房裡。
第三章
東方傾國的精神糟透了!
坐在桌前,他一張美麗的臉像是被蹂躪過,死白又陰森,褐色波浪長髮凌亂披散,昨晚聞知來借他的白衣前襟全鬆開,整個人看起來性感又……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