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嬸啊,你也來了。」
「喲,李大媽,聽說你出城去探望二女兒了,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昨兒晚剛回來,聽說唐老闆開了新飯館,特地過來嘗嘗。」
「是啊,這飯館裝潢得真好看,唐老闆品味真好。」
「好看有什麼用,飯館是賣吃的,又不是用來看的。」排在前頭的呂老伯冷哼了聲。
「我說呂老啊,你排在人家飯館門前等著吃免費的,就不要說這種話了吧。」城裡大半數以上的女人都是唐老闆的仰慕者。
「講實在話,這要不是打著免費招待,我也不想來呢。」後面的鄭家年輕人也出了聲。
「廢話嘛,人家飯館這麼高級,你一個打鐵的,吃得起嘛你!」馬上有女子出來護衛。
「哼!我偶爾也會上『君子飯館』吃一次的。平時吃不起,逢年過節總要犒賞自己和家人。就是血汗錢,才要花在對的地方!」
「鄭二說得對,攢錢困難啊,好不容易存了點銀兩,當然是要選『君子飯館』,誰也不想白花了冤枉錢啊。」
「哈哈哈!我看這『故人飯館』開不了多久就要關門了,要趁免費招待趕緊來嘗嘗。」排在很前頭的趙大嗓門是賣豬肉的,他忽然迸出了這麼一句,「故人飯館」門前突然鴉雀無聲,沒人敢開口了。
唐本草站在門口,兩手在背後握得很緊,臉上笑容不斷,還是那句「歡迎、歡迎,請進、請進。」
一群人低著頭,小小聲的說「恭喜、恭喜」,就像賊似的溜了進去。
唐本草笑僵了,回頭叫出鐵無心,讓他來接手招呼客人,並在他耳邊磨牙切齒道:「叫小花給我賣力些,三日後要是留不住客人,我就把她給賣到『紅花院』去!」
紅花院?睿陽城內第一妓院啊……鐵無心眺他一眼。
聽說「紅花院」第一名妓是老闆的紅粉知己,對老闆非常傾心,小花到了那種地方豈不生生被折磨死……
不、不,他對小花的手藝深具信心!
雖然如此,鐵無心仍然冒了冷汗。
*** *** ***
三日過去,回歸正常營業。
天還濛濛暗著,小花打了個呵欠,低著頭、半瞇著眼定在幾近無人的街道上,一不小心就在轉彎處撞進了某人懷裡。
啊……慘了!腦袋「叩」地一聲敲到對方的胸膛,她下意識的反應是立刻瞇眼偏頭,等待一聲咆哮吼來——
等了一會兒,無聲無息,她感覺到肩膀上有一雙手。
「姑娘,你沒事吧?」這人輕按她的肩膀扶住她,出聲溫柔親和。
她張開了眼,目光落在對方白色的衣裳胸膛上,頓時鬆了口氣。不是唐本草,他的衣服裡有灰色、褐色、暗紅色、米黃色,就是沒有白色。
而且「故人飯館」都是由鐵掌櫃來開門,身為老闆的唐本草習慣晚睡,天沒大亮他根本爬不起來。
「我沒事,抱歉。」她拾起頭來。這人跟唐本草一樣長得很高,纖瘦修長,也不像他胸膛硬邦邦。她每次都懷疑唐本草可能在胸懷裡藏了鐵片,故意把她撞得頭痛紅腫,以此為樂。
蒙亮的天色依稀看得見一張白皙俊美的臉龐,這個人有著精緻的五官,整體看來纖細儒雅,看得她的心狠狠敲了一下。
她直直望著他,強迫自己清醒,直看著這張面龐,若與唐本草相較顯然各有特色……他是——
「白禮讓?」小花直覺地聯想到這個人。
她想大概整個睿陽城的姑娘沒有人認不出唐本草和白禮讓來吧,她看見他一口潔白牙齒,笑容溫和,對她的叫喚絲毫不戚意外。也許她不知道他是誰,他反而會詫異吧。
白禮讓對她笑著點個頭,相當君子地放開了她,邁步走開了。
原來他就是白禮讓啊……
她望著他的背影,跟在他身後,目光自然就落在他身上。
難怪小薏對他癡迷若狂,這人舉止優雅,君子風度,笑容謙和,沒有半點傲慢,和某人大大不同。
她見他停了下來,打開「君子飯館」的大門,回過頭來望著她,臉上似有詢問之意。
她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看著他,頓時心慌意亂,轉身匆匆走進「故人飯館」裡。還好鐵掌櫃已經來開了門。
話說回來,這「君子飯館」的大門居然是由白禮讓親自來開的。老闆以身作則,態度嚴謹,下面的人自然懶散不得了。……真是難得,和某人大大不同。
「小花,早啊!」
「早。」她對鐵無心點點頭,便走進後頭的廚房,因此沒有注意到對面飯館的男人一直看著她許久,才轉身進入飯館。
街上慢慢多了人跡,天色漸亮,一早出來開店門的店家愈來愈多,不久整條街熱鬧了起來。
「早!客倌請進!」
「大爺,歡迎、歡迎,請進!」
店小二在門口招呼著,人群來來往往,衣著光鮮的大爺們幾乎都走進「君子飯館」,過去三日有來排隊嘗過免費食的就踏入了「故人飯館」,不過生意比起來,還是「君子飯館」佔了優勢。
接近正午,唐本草就站在飯館門口,親自招呼。
不久,「故人飯館」便坐了滿八成。
「君子飯館」裡,站在櫃檯後的周掌櫃,是自家的遠房親戚,五旬出頭,滿臉皺紋,一生都在白家飯館裡工作。他望著外頭唐本草站在大街上,一個個把客人拉進「故人飯館」裡,臉色繃得很難看。
「二表叔,不必在意。」白禮讓站在一旁,只是笑。
周掌櫃回頭望他一眼,點了點頭,繼續撥算盤。
兩家飯館第一日交手,在唐本草熱絡的招呼下,算是平分秋色了。
*** *** ***
做飯館生意,重在待客之道,貴在廚子手藝,光耍花招是不能長久的。「君子飯館」上下,全抱持著和老闆一樣的心態,因此不在意客人短暫被拉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