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一團亂雲擠成一堆,何時撥雲見藍天?
一回頭,他冷不防的受到驚嚇,一張夜叉嘴臉正對著他,好像他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事該千刀萬剮永不超生。
仔細一瞧,原來是她呀!
「張秘書,鳳凰好做卻飛不上天,你怨我也沒用,你的上司就是愛我如狂,你可別嫉妒。」
「瘋子。」冷冷一啐,張冰玉給了他一張臭臉。
這年頭上司不好做,連個小秘書都給他臉色看,他還是提早辦理退休好了,省得惹人厭。
加羅海峽的那艘遊艇很久沒開了,改天去開個過癮。
鼻子一摸自認倒霉,吃力不討好的金雍宇學上司蹺班去,反正做死做活也沒獎品,何必為別人攬了一身工作累死自己。
人家去送披薩,他就去冰店看辣妹,消暑止渴不會提早老化,誰管可莉娜幾時來,滿街都是出租車。
一起逍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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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點,披薩小弟,你踩到我了。」
一道虛弱的貓叫聲發出人音……不不不,是虛弱的人音發出如貓叫聲由地上傳來,彷彿快斷氣的癌症病人吐出最後一口氣。
低頭一視,一顆圓球,是圓球似的人形橫躺在大門入口等死……看仔細一點是有張草蓆啦!用來蓋屍體正好,長五尺寬三尺……
呸!呸!呸!說什麼不吉利的話,是有個神似菲律賓女傭的肉球擋在路中央,腳上是一雙售價十元的網狀拖鞋,一頭亂髮媲美二次大戰的炮火全是白屑,活似被一連日本人凌虐過。
好在她不是出生在南京,否則今日拿標語上街遊行的慰安婦就是她。
睜不開的雙眼全蓋在亂髮下,半躺半坐地有些神智不清,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地猛抓頭皮打哈欠。
「我不是披薩小弟。」壓沉的嗓音特意區分出年輕與成熟。
「歐巴桑」揉揉眼,拉高額前的一撮雞窩。「披薩小弟,我的披薩。」
一說完,她鬆開手任由三天沒洗的頭髮回歸原位。
「這不是你的披薩,我……」沒有一絲瞠目訝異,大廈住戶的癖好他無不清楚。
眼前餓死鬼投胎似的瘋女人是住在十一樓茶花居,聽說是以毒功出名的言情小說家,亂寫一通誘拐未成年少女,筆名好像叫和風。
「沒錯,沒錯,偶的披薩。」土匪一般的身手實在不適合出現在奄奄一息的死人身上。
明明看起來快掛了的圓球居然彈性十足,以狂風捲落葉的姿態一躍而起,搶下他手中的盒子,三兩下就吃掉四片披薩,可見她餓得有多慘。
相信難民營的逃難者看了她的吃相也會退避三舍,直呼可憐地把食物讓給她,以為台灣已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所以和大廈住戶有些交情的宋沐風不敢搶回他的披薩,眼睜睜的看著披薩逐漸縮小,而海鮮類的蝦子則一一被挑出放在盒內一角。
她對蝦子過敏。
「你幾天沒吃飯了?」八成是為了趕稿懶得出門。
和風比出三根手指頭。
但別誤會是三天沒吃飯,以她貪吃的程度是不可能這麼虐待自己,因此三的意思是三餐不定時,她也不知道餓了多久。
「披薩小弟,飲料呢?」她得寸進尺的手心翻上。
臉皮抽動的宋沐風一再重申自己不是披薩小弟,只是冰涼的可樂還是失蹤了。
「你不覺得可恥嗎?掠奪別人的食物會下十八層地獄。」他心疼心愛的女人沒披薩好吃。
和風一口喝下半瓶可樂打了個嗝。「不好意思哦!電話是我打的,我怕你送錯地方特意下樓迎接。」
她的臉被亂七八糟的頭髮覆蓋著,看不出哪裡有不好意思的跡象。
「你打的?」明明是梅花居的電話號碼,他怎麼也不會記錯。
「反正只有一層樓嘛!走兩步路借用一下又不犯法,梅子家的電話有魔法,送披薩的速度可比我們快一倍。」她開口解惑。
但是也令人氣結,她分明暗示有差別待遇,而且是帶著嘲諷。
「我不是送披薩的。」有穿西裝的披薩小弟嗎?
她抓了抓發癢的背指指門內計算機。「學聰明點,你以為它會隨便放人進來嗎?」
除了房東和特定對象可以自由進出外,唯一的例外是披薩小弟,不受性別的影響成為大廈常客。
指紋、聲紋、瞳孔辨別全輸入中央計算機芬達的肚子裡,梳個傻瓜頭戴上白癡眼鏡還能辨認,除非他燒成一堆灰就得依賴六樓的法醫來相驗。
「看在你辛苦為我送披薩的份上,我回報你一個養眼的機會,梅子正在泡澡,沒個把鐘頭是不會離開浴盆。」夠義氣吧!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好康報給大家聞香。
唇一抿,他像是受了戲弄生暗氣。「你偷看她泡澡?」
「拜託,你吃哪門子醋,她求我看我還怕長針眼呢!」秤一秤肉還沒她多。
「沒事少去串門子,梅花居不歡迎你。」近墨者黑,一定要隔離。
八字還沒一撇的宋沐風自行以梅花居主人自居,話一撂下進入電梯間,眼底閃著星辰般亮光。
「真是沒禮貌的傢伙,枉我一片好心讓你提前入洞房。」好心一向沒好報,她的小說不都是這麼寫的?
壞人要是會悔改就不是壞人,人的貪、瞋、癡、怨是改不了,此乃天性。
「表姊,你有沒有留兩塊披薩給我?」她也好餓哦!宋憐憐一臉可憐的問。
狗鼻子真靈。「喏!這剩下的都給你,待會草蓆收一收別絆到人。」
「為什麼是我?」嗯!好好吃,那個惡警察老是不准她吃垃圾食物。
她被虐待了。
「誰叫你貪吃,吃飽了好幹活。」發號命令的工作就交給她。
頭上烏鴉飛過的宋憐憐十分可憐地扁扁嘴。「人家披薩小弟沒收你錢耶!」
「我提供了他偷香的機會,一報還一報。」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