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來他不是沒想辦法尋找脫身之道,但是緊緊黏貼住手腳的膠帶始終不曾取下,叫他無法活動自如地離開華麗的囚室。
位於郊區的別墅讓他求救無門,四周防守的警衛每十人為一班,四小時替換一次,不被允許開口的來回巡視,連餵食飯菜的女傭都同樣緊閉雙唇,喂完食物掉頭就走,不予理會他的懇求或脅迫。
為了保留逃生的體力,他不採取拒食以示抗議,他太瞭解祖父的強橫作風,就算餓他個三天照樣要達成其目的,即使灌他一桶葡萄糖水也在所不惜。
木然的望著一室的觥籌交錯,歡語笑顏,神情冷峻的宋沐風宛如一尊毫無生命的木雕玩偶,任由人扯東扯西地不帶笑容。
他知道自己是與祖父角力下的犧牲者,祖父不容人忤逆的脾氣比石頭還硬,光看安排在他前後的保鑣就曉得,要逃開比登天還難。
而不快樂的母親依然不快樂,他從來沒看過她展露笑顏,眉頭深鎖似有千萬愁緒解不開,對凡事漠不關心。
或者說祖父的強勢讓她想管也管不了,失去自我的受控於祖父手心,如同一隻被關在籠裡的金絲雀,即使打開了籠門也飛不遠。
他們母子真要從此遙對一生,互不交心地將一生交給別人主宰嗎?
不,他不會就此成為受人控制的傀儡,他會反擊的,就等媒體聚集的時候,他將……
「布爾司,你在想什麼?」
溫柔的嗓音雖然動人悅耳,眉梢動也不動的宋沐風直視前方,不願回答她的關切。
「並非我限制你的行動關了你三天,我也求了爺爺好幾回,可是他就是不肯放你出來。」委屈求和的聲調叫人心軟。
但不包括他。
「虛偽。」
可莉娜將手覆上他的手背求他回眸一視。「我真的不曉得爺爺會這麼殘忍的對待你,我以為他是在氣頭上說說氣話而已。」
當初她打電話回美國是因受不了寂寞,夜深人靜時的孤單更叫人心情低落,因此想找個人訴訴苦、抒發內心的無奈。
忘了計算時差是她的錯,打給爹地時正好宋爺爺也在場,一聽她說勃然大怒,沒加以安慰反先下了一連串指示,轟得她頭暈腦脹只好照辦。
一開始是有些良心不安,但為了要他正視她的存在,她不得不違背本性地完全配合。
現在他人是在她身邊,心卻不見了,她不知道是什麼力量在支持她不願在此時放棄,因為心已灰澀,再回不去十年前的純真。
「你現在不愛我不要緊,等我們結婚後,我會以我的愛來經營我們的婚姻,我們都會過得很幸福的,你再也想不起台灣的一切……」
像是唱獨腳戲的丑角不停說著話,身邊的宋沐風自始至終都當她不存在,目光如炬的盯著無人防守的空窗,思索要花幾秒才能一舉躍出。
灰心不已的可莉娜心裡淌著淚,同樣不停的問自己,是不是就此罷手,是不是該坦然認輸?她真的沒把握讓他愛上她。
驕傲維持她滿是創傷的自尊,她不容許自己退縮,不到最後一刻哪知誰是輸家。
要求公平卻不公平,她有受審判的覺悟,是她破壞了公平競爭的承諾,所以她自承是罪人,願上帝能寬恕她的情非得已。
「不要讓我像自作多情的傻子自言自語,你有什麼不滿大可表達出來,我承受得起你的怒意。」為了愛,她妥協。
宋沐風動了,不過他只是機械化地拿開她的手。「別碰我。」
「你終於肯開口了,我哪裡讓你不滿意,只要你說得出口我一定改進。」她自認為已臻近完美。
但是她可以因為他而不完美。
「換腦。」一個常常用腦的人城府深沉。
「什麼?」是她聽錯了吧?
「女人有腦就不安份,把腦掏光當個無知人。」他依然不看她,像是和空氣對話。
一個女人,尤其是美麗的女人,是難以容忍長時間的忽視,可莉娜也不例外,只不過她的教養不容許她大吵大鬧,表現出粗俗的一面。
「你怪我和爺爺聯手囚禁你,我能諒解你的心裡肯定不好受,但你有必要一直用一張冷臉應付我嗎?我們是未婚夫妻。」
即將。
這次將不會有缺席的主角。
「可笑。」根本是一場鬧劇。
她的一片癡心竟換來「可笑」二字,的確可笑。「就算可笑你也得配合,爺爺不可能任你搞砸它。」
宋、羅兩家訂婚宴會場滿滿道賀的賓客,個個都是商場上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可見老太爺是下足了功夫要讓訂婚宴圓滿落幕,他再丟不起老臉。
現場的媒體不斷的追逐各財經大亨,手中的麥克風忙碌地東挪西移,期盼著能採訪到內幕消息。
在眾多的記者群中,赫然發現以報導影劇新聞聞名的財經小記者藏璽璽,每次她一出現必有頭條的影劇新聞,即使與會人士全是企業界的大老闆並無明星。
奇怪得很,她越是不想要的新聞越是容易得手,常叫她沮喪得拜託影藝圈朋友不要在她四周出沒,再這麼
「獨家」下去,她肯定被主編舅舅調往影劇版,不能再從事她最喜愛的財經報導。
「小倆口在說什麼悄悄話,怎麼都板著一張臉像是吵架?」好好的一樁喜事變喪禮似。
「你也摻上一腳?」他很久沒為人修理鼻子了。
一頭霧水的金雍宇不瞭解他的意思。「什麼事摻上一腳,今天你訂婚好歹笑一笑。」
繃著臉多難過,讓人不敢隨便亂笑。
「我看來是自願的嗎?」如果女主角是那株紅梅,他自然會開心。
「噢!」他明白了,可是不好當著可莉娜面前說破。「辛苦你了。」
一句辛苦聽在可莉娜耳中是百感交集,頓感悲哀的冷了雙瞳,和她訂婚竟然是一件辛苦的事,那麼誰來問她辛不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