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石耀軍眼眶都濕了。
「大爺,要買畫嗎?」賣畫的販子正低頭整理東西,見到有客人上門,連忙起身招呼。
聽不見這賣畫的販子在問什麼,石耀軍壓抑許久的情感瞬間崩塌了,他努力不去思念,就怕自己會不顧一切的衝到天霄城看厲香桐,可是所有的克制和忍耐在看到這幅白衣觀音之後全都化為烏有。
「大爺……你……」賣畫的販子看到一個大男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哭了,一時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我沒事。」石耀軍倏地回過神來,用袖口抹去淚水,不敢再多看那幅白衣觀音像一眼,當然這畫沒有他的娘子畫得好,誰也比不上他的娘子,可是依然勾起他的思念,他趕緊匆匆地踱開。
已經一年了,娘子她不知道過得好不好?
石耀軍也只敢在心裡想著,不敢捎信去問,就怕真的聽到厲香桐改嫁的消息,像她那麼美好溫婉的女子,一定有人比自己更加珍惜她,能給她過好日子,可是雖然這麼告訴自己,卻也怕成了真,她這輩子再也不可能屬於他的了。
「大爺又想起夫人了?」魏伯一臉憐憫地看著石耀軍,大爺只有想起了夫人,才會難過地掉下淚來。「大爺這麼想念夫人,相信夫人也是一樣。」
魏伯想到一年前,當阿忠和阿良兩人送厲香桐主僕三人到安陵縣之後,兩人便又回到登陽縣找了份差事,也成了雙方連繫的管道,夫人的近況都是從他們口中得知,可是現在除了夫人,還多了一個「她」,這讓他更是左右為難,不知道該跟大爺說還是不該。
石耀軍下顎倏地抽緊。「我不希望娘子想我,早點忘了我對她比較好。」
「大爺何必這麼想。」魏伯歎了口氣。「要是可以,大爺想去看看夫人嗎?」雖然夫人再三強調不要讓石耀軍知道「她」的存在,就怕他會分神,會牽腸掛肚的,可是魏伯覺得不說又良心不安,心想還是先探探口氣再決定好了。
「現在的我有什麼臉去看她?又能跟她說什麼?」石耀軍用了甩頭,還是先辦正事要緊。「走吧!」
魏伯把話嚥回去,看來只好再等一等了。
*** *** ***
安陵縣——
「小姐,外面太陽這麼大,快進屋裡去,不然待會兒可會曬暈了。」小樁把收來的衣服洗好,一一披在竹竿上曬乾,這才喘了口氣,見到主子還蹲在菜圃裡,連忙揚聲催促。
厲香桐用袖口拭了下額上的薄汗。「我沒關係,想說摘一些菜起來,待會兒就可以下鍋炒來吃了。」
「小姐!」這時,菁兒從屋裡出來,見著主子蹲在外面,也急忙勸阻。「你快進來坐著,可不要累壞了。」
「做這麼點事不會累的。」厲香桐失笑地說。
小樁還是硬拖著厲香桐進了屋裡。「這些粗活還是讓奴婢來,小姐只要負責動筆畫畫就夠了。」
「大夫也說我的身子已經調養得差不多了,你們就別大驚小怪的。」說到動筆,厲香桐慶幸自己從五歲那年就開始學丹青,這十多年來都不曾間斷過,尤其對觀音像更為拿手,也才能在這時派上用場,餬口飯吃。「娃兒已經睡了?」
剛去哄孩子睡覺的菁兒先倒了杯水給主子,然後誇讚一番。「是啊,小小姐真的好乖,奴婢從沒見過這麼乖巧的小娃娃,只要我們哄她個兩句就睡著了,也不會在夜裡哭鬧,吵得別人沒辦法睡。」
「她就像她爹,老實又聽話。」厲香桐露出為人母親的驕傲神色。
因為石耀軍無法陪在她身邊,讓她經常從噩夢中醒來,一直很擔心無法順利地將孩子生下來,幸好恐懼的事沒有發生,女兒平安地落地。
小樁也坐下來歇腿,隨口問道:「小姐還不幫小小姐取名?」
厲香桐輕笑一聲。「我想讓相公來取,他可是娃兒的爹。」
「那要等多久?」菁兒歎道。
「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下去。」厲香桐微笑地說。
小樁啜了口水之後說:「還好城主有送來一些昂貴的補品,才把小姐的身子也養壯起來,不然小姐根本捨不得花錢買。」
「能看到大哥,知道娘雖然還是老樣子,卻過得比以前快樂,我也放心多了。」待生活安定下來,厲香桐曾經捎了封信回娘家,說明事情經過,也是希望不要讓親人擔心,想不到義兄會親自前來探望,這已經是莫大的安慰。
「是小姐想太多了。」小樁倒覺得收下金錢也沒關係,何必苦了自己。「城主好不容易來了,小姐真的不該拒絕那些銀子。」
厲香桐不以為然地哂笑。「相公正在吃苦,我又怎能接受娘家的資助,一個人在這兒享福,這也違背了我的初衷,何況我手邊也攢了不少銀子,生活還過得去,所以更不能收。」就因為義兄瞭解她,知曉自己的想法,最後也就不再勉強。
「那都已經過了一年,小姐真的還不打算請城主拉姑爺一把?城主不是也說只要小姐點頭,他可以去跟姑爺談,讓姑爺接受他的幫助。」小樁想起那天城主在這兒說的話,她在旁邊急著跟主子使眼色,就是希望主子快點答應。
「才不過一年而已,我對相公有信心。」即便厲香桐夜裡常常躲在被子裡哭泣,想念石耀軍,也心疼他在外頭吃苦,她還是要忍耐。
就在這時,房裡傳來嬰兒哭聲,小樁和菁兒同時搶著進去抱孩子。
「小小姐不哭……」
「八成是餓了……」
厲香桐也跟著進了房,將孩子抱過來餵奶,當她用著溫柔慈愛的目光看著懷中才幾個月大的女兒,那粉嫩的小臉真是像極了自己,可是個性卻遺傳了石耀軍,讓人想要好好疼惜。
「娃兒,我們一起來等你爹回來,他見到你一定會很歡喜的。」厲香桐想到石耀軍要是知道自己當爹了,準會開心得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