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夢裡與你纏綿會睡得更不好,半夜起來換褲子是件丟臉的事。」他小聲的貼在她耳邊調情。
從來不臉紅的瞿小嬰乍然酡紅了兩頰,心裡啐罵著:要死了,要死了,他怎能對她說如此露骨的暗示,誰曉得他夢裡嗯嗯哦哦的對象是誰,搞不好是史前巨鱷──嚇到尿失禁當是夢遺。
兩人的親暱舉止看在張克難和董依依眼中,一是喜悅外加擔憂,生怕好事多磨,蜻蜓前妻的模樣令人打心底發寒。
一是表面平和內心波動,絞痛的心扭轉出無數淬毒的箭,一一射向不知羞恥的女人,她憑什麼霸佔她的丈夫,無視她的存在在那打情罵俏。
驀地,她綻放出一抹清雅的笑容走上前。
「靖霆,我們真的不能重來嗎?」董依依把堅強中微笑柔弱的角色詮釋得無懈可擊。
於靖霆戒備的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有了裂痕的鏡子就不再能如原來的圓滑,你是聰明人應該瞭解。」
「如果沒有她的介入,你會要我的是吧!」她用介入二字的意識形象十分強烈,像是對方是第三者。
「你想做什麼,我不許你有傷害她的意圖。」於靖霆神情一緊的瞪視她。
「我不打她個屁滾尿流她就該偷笑了,還想傷害我?」她才不把這種爛角色放在眼裡。
「小嬰──」於靖霆投以憂心的一眼,她總是漫不經心無危機意識,以為自己是刀槍不入。
董依依笑得詭異,「我可以去看看小峰嗎?我很想念他。」
「這……」不知為何,他的理智發出警告,告訴他此事不可應允。
「我是他的母親,母親探視兒子是天經地義,你不會剝奪我們母子倆的親子之樂吧?」她動之以情。
他頗感為難地作了一番掙扎。「好吧!你可以和小峰見面,但是不能在我家。」
他不想她和母親又鬧得不歡而散,兩人都不好過的牽連上兒子。
「好。你的仁慈讓你的孩子有個母親,謝謝。」一說完,她表情平和地走了出去,像是再無芥蒂。
你的仁慈讓你的孩子有個母親。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為何讓他有心神不寧的感覺,彷彿有件可怕的事即將發生,而他卻無力阻止的乾著急,想不出解決之道。
誰沒有母親呢?生命的降世本就有一父一母,他從未否認依依是小峰生母的事實,怎麼她會突然冒出那一句匪夷所思的話,叫人坐立難安老提著心。
當時他第一個念頭是她要加害小嬰,因此不管颳風下雨,律師事務所有多忙碌,他一定是日夜無休地接送小嬰去錄像,再送她回家。
其間小峰也曾多次被依依帶出去玩,每次時間不超過三小時,只是兒子一回來就滿臉不高興的往房間沖,似乎不愛與她出遊。
經過月餘的溫馨接送情,兩人的感情大有進展,正逐漸的加溫中,他相信不久以後她不會再吼著要他少作夢、去撞牆這類的氣話。
不過,食物的功能最大,發揮它應有的誘心責任。
表面上看起來一切都如他所願的進行,前妻不再吵著說要復合,小嬰同意和他交往看看,兒子的課業維持在前三名,連母親都興高采烈地說找到老朋友要南下一趟,為什麼他依然心裡不平靜,擔心有什麼會發生。
真希望是杞人憂天,他不願天天戰戰兢兢的活在恐懼的陰影下,也許哪天他和小嬰陪同小峰去和依依相處一會,看看她是否別有企圖。
砰!
甩門聲喚醒於靖霆的沉思,聲音永遠比人先到的風速女孩已然席捲而來。
「啊──你們這間律師事務所是怎麼回事?每回我來就像獨闖龍潭虎穴的勇士,要過五關斬六將,將龍皮虎毛扛在背上才算數,還要喊出通關密語……」
「小嬰,你自己一個人來的?」他的語氣平靜得聽不出一絲怪責。
她嗯了一聲繼續說:「你們那個姓馬的女妖婆太可怕,穿了超低的露胸襯衫耶!也不瞧瞧自己的肉夠不夠露,我塞了兩顆橘子免費助她豐胸。」
多刺激,那尖叫聲差點穿破天花板直衝雲霄,她能想像夢中那只聒噪的兔子嚇破膽的模樣,肯定跌得四腳朝天。
當她這麼想時,雲層中有只翻肚的小白兔才拍完胸口,以為雷神打雷了。
「有沒有人跟蹤你?」輕柔的聲音像春風拂過,讓人心情舒坦。
好像有,但她不打算告訴他,他超囉唆的。「拜託你跟克難兄講一聲,不要學人家三姑六婆講個沒完,我的耳朵都快被他煩到長繭了。」
「為什麼沒打電話叫我去接你,忘了我的手機號碼?」他的表現就像一位體貼的男朋友,溫柔得叫人起雞皮疙瘩。
哇!猜得真準,但是她心裡有點發毛。「阿霆,王立委又找你麻煩嗎?」
幾次。
「沒有。」
「手中的案子不順,你覺得很頭痛?」印堂發黑,兩眼無神……呃,她指的是製作人。
操勞過度嘛!
「不是。」
「家裡被小偷搬了,錢掉了,股票被套牢,出門踩到狗屎,出門被花瓶砸到……」舉了多條例子不見反應,瞿小嬰未經思索的說出,「老婆、孩子跟人跑了?」
「瞿小嬰──」於靖霆忍不住一吼,積了多日的心驚膽戰一口氣發洩。
山神在打哈欠,好大的回音。「你……你小聲點嘛!人家也會怕的。」
「你會怕才怪,我說過多少次不要一個人到處亂走,有事一定要聯絡我,不管多忙多累我都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存進腦子裡,要不要我剖開它塞點內存進去……」
破天荒的他開了自己的先例,一口氣訓了她半個鐘頭有餘,不用換氣不用喝水一氣呵成,演講稿全免的講得精采,漂亮的不轉彎直通到底,聽得人目瞪口呆。
竹子會開花代表死亡,那他的反常代表什麼呢?因為他終於被逼瘋了?
突然一陣鼓掌聲響起,口哨和叫好也出自同一人之口,他抹抹臉很無力的走向窗邊又走回來,最後認命的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