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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為什麼,卻讓她遇上了一個不需要家的男人她的家,空蕩蕩的,永遠填不滿,沒有笑聲、沒有飯菜香,童年夢想,離她好遙遠了。

  她閉了下眼,忍住眼眶的淚水,走向客廳,玻璃碎片散了一地,她那時翻倒的,原來是魚缸。

  兩隻小金魚躺在地板上,動也不動。

  以翔送她的魚,死了。

  心,好痛。離了水的魚,不能活。

  就像她,無法離開她的世界追隨他,只能看著他飛。「海鳥跟魚相愛,只是一場意外……」她又想起那段歌詞,忍了許久的淚水一滴、一滴,落在金魚乾枯的身體上。怎麼辦?她不想要怨他,可是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忍不住產生怨惹。他們之間,不應該以那麼糟糕的方式收場的……那天掉落在地板上的手機晌了起來,她擦乾眼淚,伸手去接。

  「湘湘,是我。我看到你的電子郵件了。抱歉,之前待的部落太偏僻,無法收訊。你說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告訴我?」

  「沒有。現在已經沒事了。」她以最平穩的聲音回答。

  「喔。對了,我打了幾次手機和家裡的電話,你為什麼都沒接?」

  「公司辦員工旅遊,手機忘記帶了。」

  「這樣啊……沒事就好。有事一定要告訴我。」

  「說了……你會趕回來嗎?」

  「當然會呀!」另一端答得毫不猶豫。有他這句話……她堅持得還不算太盲目,對吧?

  「所以……沒事了?」

  「以翔……不要掛電話,先不要。跟我說說話。」

  「要說什麼?」

  「什麼都好,我想聽聽你的聲音。」

  他低低輕笑。「撒嬌啊?」沒抱怨長途電話費有多驚人,他還真隔著電話與她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

  以翔,如果我離開了,你會不會有一點點捨不得…這句話,問在心底,卻沒說出口。

  她沒有自己以為的堅強,沒有辦法無止盡地等待他,失去的孩子已經讓她身心俱傷,同樣的事情若是再來一回,她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承受一切就像是安排好的,與他通完電話的隔天,房東上門來找她。這棟房子因為離市區有一段路,交通並不方便,房東看她是規矩乖巧的女孩,便一直承租給她。

  房東另外有住所,最近因為先生過世,加上兒子想做點小生意需要本錢,便打算將房子給賣了。

  這裡她住很久了,從認識高以翔至今,整整十年歲月,所有他們共有的回憶都在這裡。

  孩子、他送的金魚、現在,連最後共有的——

  不知道算不算是「家」的地方,都留不住了,一切的一切,像是注定好了……是不是真的該下定決心了?

  高伯伯說的對,愛的時候再苦都心甘情願,一旦沒了心甘情願,有一絲絲的怨惹勉強,等待就沒有意義了。房東太太答應讓她住到月底,她想過聯絡高以翔,但卻無法預計,下一次收到他的回音又會是什麼時候。徐靖軒知道她在找房子,剛好他住處隔壁的單身套房在出租,她看了一下,簽約後趕在月底前收拾好搬離。

  搬家的那一天,徐靖軒也來幫忙。

  他將一個大紙箱搬出,回到屋內,見她輕撫著一櫃子的物品失神。那看起來像是從世界各地帶回的紀念品,充滿異國風情,他當下有些領悟。

  「那些不帶走嗎?」她眷戀不捨地撫觸了好一會兒,毅然搖頭。

  「不了,新的地方沒那麼大空間。」要割捨,就徹底移除得千千:爭淨,回憶太擁擠、太沉重,心也已經負荷不了。

  大概也瞧出她的決心,徐靖軒沒再多說。

  「還有什麼要搬的嗎?」

  「就這樣了,謝謝。」離開時,她將門關妥,目光依戀地回顧了片刻,將預先寫好的信,放在那只木製信箱內。

  這是她和他的約定,離去時,不當面說再見,只需在信箱裡留言,他就會知道,《再見,以翔。》她在心底悄聲說。

  第7章(2)

  高以翔在夏季的尾聲歸來。

  下飛機,他迫不及待飛奔返家。

  他發現,他愈來愈無法離家過久,會想念家中那張柔軟的大床、每一道擺設、抱著她柔軟身體的感覺,還有窗台前,那株泛著淡淡香氣的梔子花盆栽。

  匆匆趕回來,他發現迎接自己的是門上貼著的紅紙。他足足看著那個大大的「售」字,發了超過三分鐘的呆。然後,他急忙推開半掩的大門,穿過小庭院進屋一里頭一團亂,所有記憶中的擺設,全都變了樣,一名婦人正在裡頭清掃,他認出是房東太太。

  「這是怎麼回事?」婦人回頭,見是他,回道:「高先生,你的情婦——呃……我是說……」一時嘴快,出口已來不及收回,又不知如何修正稱呼,為難地頓住。

  「情婦?!」他詫異,旁人是這樣看待她的?

  「不是,她不是。」

  「喔,抱歉……」他們住在一起,沒有結婚,他久久才出現一次,怎麼看都像是被包養的女人,實在不太像女朋友或未來的結婚對象。

  「湘湘呢?」

  「她沒告訴你嗎?我房子要賣了,無法再承租給你們。可能你出國太久了,或許你該跟她聯絡看看。」

  「沒有,她沒有說……」上一回通電話,她說有重要的事,就是要說這個嗎?那後來為什麼不說?他滿腦子疑問,太大的變化,讓他一時之間亂了方寸,毫無頭緒。

  他先撥了她的手機,她沒有接。

  於是他改撥小羅的電話。也許小羅可以解答他的疑惑,告訴他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

  「她搬家了。」小羅說。

  「我知道,問題是搬去哪裡?」

  「你的私人物品,她都替你收拾好了,在你名下的那棟房子裡。」她有聯絡他幫忙搬。

  「我是問她搬去哪裡!」小羅是腦袋還是耳朵有問題嗎?

  「搬去哪裡要幹麼?她那裡空間不大,是適合單身女子的套房,沒辦法再留你。」

  「那她可以住到我那裡去啊!你鑰匙沒給她嗎?」那間房子一直都空著,鑰匙交給小羅管理,定期請鐘點女傭打掃,她隨時都能住進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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