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恩美接到關敏嬌電話時,正在公司大樓外的早餐店用餐。自從當了管家兼司機,早上送廣仁宇上班後,她就在這轉角餐店消磨晨間時光,她漸漸愛上這麼悠閒輕鬆的生活。可是,今天當她正打算加點一份貝果來吃,就被關敏嬌電話中亢奮的聲音打斷。
「我看妳的仇人要滾蛋了……」
蔣恩美付了餐費就往公司大樓跑去,不顧警衛的斕阻,硬搭電梯上樓,害警衛跟她上樓。蔣恩美沒敲門就衝進會議室,氣喘吁吁瞪著正僵持中的劉家耀跟廣仁宇,看著這兩個劇烈影響她人生的男人。
「怎麼回事?家耀?」她問。
「我正打算請廣仁宇離開,我受夠他了,他不能連對我最講義氣的曹經理都趕走!」劉家耀氣急敗壞,看來是豁出去了。
「我們談一下。」蔣恩美拉了劉家耀就往外走。因為她是總裁的未婚妻,沒人敢制止。
看著他們消失門口,廣仁宇興味盎然,悠哉悠哉靜觀事情變化,倒是曹經理面色僵硬,緊張著。
蔣恩美將劉家耀拉到樓梯間講話。
「你們怎麼回事?我聽說你要廣仁宇走?」劉家耀迫不及待跟未婚妻訴苦,說明廣仁宇跋扈的經過。「……妳也知道曹經理對我多好,一路挺我到現在,還拿他的錢幫我,如果我連這樣的好人都不能保護,我還算人嗎?」
「因為你堅持,如果廣仁宇走了呢?」
「那就走。」
「公司呢?」
「大不了我破產好了。」他任性道。
蔣恩美聽了一陣火大。「大不了破產?大不了破產?!既然如此,我幹麼去當管家,我就算了,被降職當總機的郭陶陶呢?去當警衛的高總呢?假如一開始就打算破產,何必把廣仁宇找來讓大家白忙到現在?然後在廣仁宇已經介入這麼深的時候,又說得這麼瀟灑,大不了破產?」
蔣恩美咆哮,她幾乎不曾跟劉家耀大聲說話,因為敬重他是她家的恩人。可是,她受夠他的感情用事了,她還想到廣仁宇這陣子是怎樣勞心勞力在挽救公司,劉家耀卻幼稚耍性子?
「恩美……妳嚇到我了。」沒看她這麼凶過。
「我只是……只是……」蔣恩美發現自己有點失控。「我不希望你感情用事。」
她氣壞了,劉家耀就是爛好人,多愁善感重感情,但這剎那,她發現,也是他這種濫情的缺點造成公司很多狀況,因為重感情投資朋友的生技公司,因為重感情,不夠積極盯廠商的品管,出事時又太容易體諒對方。重感情不是這樣重法的,這樣的重感情只會傷害所有人的感情。「那現在我該怎麼辦?」劉家耀被蔣恩美這一吼,冷靜些了。「既然當時不顧我的反對,硬要把廣仁宇找進公司,那就放膽讓他做吧,用人不疑,而且之前我們這些主管也放下自尊,聽廣仁宇的決策到現在,你總不能為了曹經理就放棄吧?」
「很奇怪,妳怎麼變得這麼挺廣仁宇?我是想,反正大家也不喜歡他,妳也是,妳也很氣他逼妳當管家當司機,現在幹麼希望他留下?」
蔣恩美瑟縮一下,但很快回復冷靜。「他可以幫我們,他還成功說服銀行,順延我們的還款期限。」
「妳確定他會幫我?」劉家耀將女友拉到更角落說話。「妳以為我那麼笨只會感情用事嗎?我告訴妳,我接到消息,曹經理的朋友打聽到的,廣仁宇的顧問團,暗地在幫其它食品公司,等我們一破產,準備要收購我們公司,所以先讓我們裡面一團亂,再乘機而入,這也是他要財務報表的直接原因吧?」
看他彷彿得到天大的小道消息,蔣恩美笑了。真是這樣嗎?可憐的劉家耀,不知道廣仁宇來公司幫他的真正原因,是因為跟她還有感情債沒了。
「所以現在你相信曹經理的消息?不相信廣仁宇了?可是當初說相信廣仁宇可以救我們公司的人呢?是誰主動去找廣仁宇來幫忙的?家耀,你不能搖擺不定,用人莫疑,知道嗎?」
「因為廣仁宇一些決策太匪夷所思了。」
「因為他就是那樣的人,他懶得囉嗦,只想解決問題,因為果斷,所以看起來很無情,可是他的能力是被業界肯定的。如果他真的會下流到用那種骯髒手段去併購別人的公司,早就會有一些耳聞或風聲,不用等到曹經理來打聽……他的信用在業界很好,這是不容質疑的。」
「妳以前阻止他進公司,現在,卻一面倒的說他好話,恩美,妳好矛盾。」
要是以前,她會心虛,不敢說下去。但現在,她覺得夠了,她夠委屈了,該盡的道義她願承擔,最起碼她想保留心裡位置給廣仁宇,她已經無愧於心了。
她說:「人是矛盾的,不是嗎?我以為被調去當管家是羞辱我,卻在離開辦公桌和商業大樓找到更多快樂,也許廣仁宇也看得出來,我不適任公關經理。」
「妳覺得我該相信廣仁宇?」
「對,要相信他。」
「為什麼?」
「儘管他看起來很狠,但,他是君子。」
「萬一曹經理真的離開公司呢?別忘了他拿三百萬幫助我,他算是我的恩人,我必須報答他。」
「那是愚蠢的報答……」蔣恩美愣住。這情境,多相似。廣仁宇也罵過她,罵她和劉家耀交往是愚蠢的報恩。
「恩美?」
「如果曹經理堅持要走,我們再想別的方法補償他,畢竟你當初全權交給廣仁宇負責,如果不同意他的決策,他在這位置上也沒意義了,以後他的決策還有誰信服?大家也會對領導權在誰手上感到困惑,無所適從。我想,這也是為什麼廣仁宇認為你不同意他,他就要走的原因。」
「好,妳有理,我聽妳的。」
劉家耀回會議室,繼續被中斷的早會。
蔣恩美怔在樓梯間,懷疑自己一味的對劉家耀報恩,不借犧牲真心愛著的男人,是不是——太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