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身後的人是誰?怎麼這麼晚了還跟妳在宮裡到處走?」闕競天問得平常自然,彷彿她身後多了個人沒啥不對勁。
「小心回答,否則我會讓妳一劍穿心!」蒙面黑衣人低聲警告。
「我知道。」江絲綺小聲回應。但由闕競天的問話,她確信他已經接收到她的警告。
「他是剛進宮,專門掃茅廁的小黑,曹總管您向來在香噴噴的御膳房當差,自然不認識在臭茅坑裡打滾的小黑。」江絲綺臨危不亂,巧笑倩兮。
藏身於她之後的蒙面黑衣人聽見她編造的身份,臉色大變。若非不想打草驚蛇,他早一劍削了她的腦袋瓜,看她還敢不敢胡說八道。
「我的確是不會與那些在陰溝裡打滾的人打交道。」她一番貶損刺客的言論,讓闕競天微微一笑。她這算是苦中作樂嗎?或者該說是骨子裡不肯服輸,明明已經被刺客挾持,命在旦夕,卻還有心情耍嘴皮子,真有她的。
「……」蒙面黑衣人告訴自己,為了顧全大局,他得一忍再忍。
「可不是,掃茅廁的焉能和您站在一塊兒。」只要她不是被闕競天瞄中的那個倒霉鬼,江絲綺倒是很樂意同他一搭一唱。
闕競天利用和她閒聊的時候打量了下刺客。依他看,這名刺客對他構不成威脅。倘若是高明的刺客,潛入宮後便會直搗黃龍,哪會像這名刺客,蹩腳地挾持小宮女帶路,且已和他近在咫尺,居然還不曉得他就是行刺的目標。他得說,這名刺客糟到令人搖頭。
這名上不了檯面的刺客究竟是誰派來的?是受祈國那個好色又自大的獸王指使?或是受滄浪國那嚴厲不通人情的厲王指使?或者來自貪狼國那殘暴嗜血的女王?不論刺客受何人所指使,他都會讓對方知道,他──驍王的皇宮不是能任人自由來去的!
「你們還有其它事要忙,先下去吧!我想再欣賞一下明月。」闕競天雙手負在背後,一派悠閒地下逐客令。
「呃……」就這樣?完全不顧她的死活,會不會太秉持他不仁不義的原則了?但打從相識以來,他對她總是無情無義,她又怎能期望他會良心發現地派人來救她呢?說不定他巴不得這名刺客順手將她解決,好省去他的麻煩。不成!不成!愈想愈覺得他會順勢除掉她,看來她得自力救濟了。
蒙面黑衣人推了苦著臉的江絲綺一把,要她快走,別節外生枝。
江絲綺哀怨地在心裡數落闕競天的見死不救,步履沉重地離開「煙雨榭」,沮喪地向前行。
闕競天在兩人遠離之際,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自「煙雨榭」縱身而下,在刺客反應不及時,利落地點住刺客的穴道。
「可惡!」被制住的蒙面黑衣人發出懊惱的怒吼。任他想破頭也想不出是哪兒露出馬腳,讓對方識破。
走在前頭的江絲綺尚未搞清楚狀況,事情已經結束,她驚魂未定,旋身看著出手搭救的闕競天。「你會武功?」天啊!他簡直像是用飛的,猛然出現在他們背後,而且她還無所察覺,實在是太了不起了!她暗暗證歎他凌厲了得的身手。
「曾經學過。」闕競天聳了聳肩,凌厲的目光掃射向蒙面黑衣人,沒讓江絲綺知道剛才顯露的身手不過是彫蟲小技,就算今日皇宮闖進數十名刺客,憑他的功力想全身而退也不難。
江絲綺站到闕競天身後。她不曉得這名刺客有何能耐,但若他能自行解穴,至少在他出手攻擊時,先被打到的人會是闕競天,她還可以爭取時間逃跑。一打定主意,她就躲得更為密實。
「是誰派你來的?」闕競天留意到她擠在他身後躲藏的小動作,強忍著笑,不怒而威地睨向蒙面的刺客。
「你這個死內侍不配知道!」蒙面黑衣人雖然被擒,仍有骨氣地拒絕回答。
「放眼風國上下,還沒有人敢這麼對本王說話。」蒙面黑衣人一句「死內侍」徹底惹惱了闕競天。
「什……什麼?!」蒙面黑衣人聽見他自稱本王,當場嚇傻。本以為遇上的是個練家子的內侍,沒想到竟會是驍王本人!這時他才赫然看清闕競天那俊美過人的相貌,恍然明白原來負責帶路的小宮女撒謊騙他。可惡!
「你既已知本王是誰,還不老實招出究竟是誰指使你進宮行刺?」闕競天沒耐性地挑了挑眉。
江絲綺無書地躲在闕競天背後,她看星星、看月亮、看花兒、看樹木,就是不看劍拔弩張的兩人,雖然蒙面刺客已被制住,但她很怕接下來會出現血腥畫面,是以盡量不看他們。
蒙面黑衣人咬牙看著闕競天,身為死士的他既然無法順利殺死驍王,便不能苟活於世。他用力咬碎藏於牙中的毒藥,當場自殺身亡。
刺客寧死不屈,闕競天臉色陰沈,漠然看著動也不動的屍首。
「啊!他死了?」沒再聽見談話的江絲綺好奇地轉身看,只見刺客頭歪一邊,像具死屍般動也不動,登時嚇得驚叫。
「嗯,死了。」闕競天冷漠回道。
「你殺了他?」江絲綺狐疑而恐懼地望著他,小心退後幾步,與他保持距離。
「他因不肯吐實而自殺,本王並未動手。」闕競天的語氣平穩,對於暗殺失敗而自殺的刺客,他已司空見慣,毫無所感。
「自殺是不對的,他怎麼那麼傻。」江絲綺為自殺身亡的刺客感到無限惋惜。
「他不是傻,是不得不的選擇」闕競天不懂她為何要同情刺客。
「什麼叫不得不的選擇?」江絲綺不懂。
「他潛入皇宮前來暗殺本王,卻失手被擒,便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守著秘密,自殺而亡;二是吐露究竟受何人指使。他若是選擇吐實,本王派人將他押入大牢,指使他的人定會收到消息,也會因此再派人刺殺他,他是必死無疑。況且身為刺客,早有隨時死亡的覺悟,他不過是選擇了一條最輕鬆的道路。」闕競天難得有心情向她解釋。其實她的一些小動作看在他眼裡頗有趣,常讓他不自覺地發笑,已不再覺得眼裡難以容忍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