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謙一挑了挑眉。這個女人,還真的很棘手啊!
「省省吧,無論你再努力,我都不會答應你的。」雖心折她的毅力,他仍忍不住戳她一下,斬斷她的妄想。
她的努力徒勞無功,他的原則並不會因她的積極努力而改變,就算為了說服他而住下也一樣。
丟下這句宣告般的話語,他頭也不回的走人,因為眼前有更為棘手的問題,所以沒發現步薇琳對著他背影射去殺人般的視線。
走出大門,唐奶奶,他世上唯一的至親正站在櫻花樹下,凝望著飄落的櫻花。他帶著溫情笑容,走向她。
「奶奶,我們開始吧!」他摟摟奶奶的肩膀,自信滿滿地道:「這一次一定可以。」
唐奶奶抬頭,微笑望著身旁的孫子,一副與有榮焉的神情。唯一的孫子,很有出息,又很孝順。
「好,我們來做。」奶奶在民宿前的空地上來回的走著,比手畫腳的模擬什麼東西該擺在什麼地方,這裡有什麼,那裡有什麼。
「太陽會照過來,中間有個小爐灶,冬天可以在這裡烤烤火,過年可以圍爐,我會做拿手的味噌魚頭鍋……」
「奶奶,你看是不是這樣?」他手中的筆快速的在紙上勾畫出簡易的平面圖,幾筆線條畫出奶奶剛剛說的東西。
但是……
「不對不對,這裡是曬衣場,曬衣場沒有這麼小,不是這樣。」唐奶奶看了一眼圖,搖了搖頭。
幾番波折,不知改了多少次草圖,乾淨的紙張上頭已佈滿黑色線條。
唐謙一疲憊的捏了捏鼻樑,轉了轉酸疼的脖子,深吸口氣,微笑對奶奶說:「奶奶,對不起,我又搞錯了,我們再重來一次。」
唐奶奶所站的位置看不見他筆下的動作,只見他握著筆的手指關節泛白,將白紙上的草圖打了個既深且用力的×,像是要發洩什麼似的,而後翻頁,換張白紙繼續。
「謙一,我累了,休息吧。」唐奶奶以笑容掩飾沮喪之色,慈愛地道。
「奶奶……」唐謙一怎會沒看出奶奶的體貼,奶奶生怕給他太大壓力,總是先放棄。
「別急,慢慢來。」唐奶奶輕輕捏了一下他的手。
如果時間足夠,他當然願意放緩腳步,但是——
「奶奶,那我們改天再繼續。」唐謙一併未放棄,語氣中透露著堅定決心,輕笑摟著奶奶肩膀。
這瘦小的肩頭,撐起這個家——奶奶八十歲了,還能等多久?
他深覺自己沒用,奶奶唯一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心願,他都無法完成。
「我太沒用了,奶奶,對不起。」暗暗揉掉手中的草圖,緊捏成拳。
「說這什麼話!」唐奶奶笑罵自責的寶貝孫子。「急什麼?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
他當然沉不住氣,飛快流逝的時間,無論他多努力也無法留住,他不能再失去,不想再次經歷痛不欲生的懊悔。
「奶奶,這樣好不好?」拋掉陰霾心情,他語氣輕快地對奶奶說:「後面的書房先蓋起來,我明天去找師傅來看。」那是唯一他有把握的部份。
唐奶奶一驚。「真要蓋?」
不是沒有看出來奶奶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唐謙一喉頭一緊,用力一點頭。
「我有把握,奶奶,就讓我把書房先蓋起來,好啦!」為了奶奶,也為了自己,他必須這麼做。
唐奶奶沒有回答,但是整張臉亮了起來,最後無語的輕點了點頭,讓唐謙一更覺得這個決定是對的。
祖孫倆一同踏入民宿大門。
「奶奶好。」步薇琳熱情的與老人家打招呼。
「好哇。」唐奶奶喜上眉梢,笑容喜不自勝。「Michael今天還有沒有撲你啊?就跟他主人一個樣,看到美女就撲,傷腦筋啊!」
「奶奶——」唐謙一翻白眼,打斷奶奶再次中傷他。
不過還真的被奶奶說中了,他還真的撲過她,那一夜……嘖,怎麼又想起來了呢?這女人對他的吸引力真的很強。
「瞧奶奶心情很好的樣子,發生什麼好事嗎?」步薇琳迅速看了唐奶奶身旁的唐謙一一眼,同樣,也因為唐奶奶的話想到了那一夜……噢,現在不是想這種事情的時候,她是真心想親近笑呵呵的老人家。
可惜她的熱情被冰山阻擋。
「家務事。」唐謙一讓她碰了一鼻子灰,在奶奶開口回答前簡短回答她,擺明了不想告訴她。怕自己被她深深吸引,他刻意冷冷對待她,尤其這件事有關他的傷痛回憶,他不想任何人碰觸。
步薇琳感受到他豎起的高牆,雖然臉是笑著,看起來像是在耍無賴,但陰狠的眼神卻透露著危險氣息,彷彿再踏向前一步,便踏進他的禁區。
「我好像沒有問你。」她也不是省油的燈,笑笑反擊。
「問我奶奶就跟問我一樣。」此刻的他就像張牙舞爪護衛幼獅的猛獅,眼神凶殘,大有她再問就一口咬死她的意思。
她對他的陰陽怪氣皺眉,卻隱忍不發,畢竟唐奶奶在場,不好撕破臉。但他真的太奇怪了,實在很可疑。
「謙一,你怎麼對女孩子這樣說話?」
唐奶奶擰他耳朵沉聲責備。「步小姐是客人。」
「噢,奶奶,會痛,不要這樣!」唐謙一不敢掙扎,還得彎下身子讓奶奶擰得更輕鬆。「她才不是客人,她是來遊說我的。」
基本上,他們是敵人才對,但他沒敢在奶奶面前講出來。
「步小姐住在我們家,她就是客人!」唐奶奶對還想反抗的不肖孫低吼。
「是是是,我知道錯了,奶奶,把我的耳朵還給我——」他唉聲歎氣的求饒。
步薇琳按捺不住上揚的嘴角。態度變得還真快,這傢伙面對她就是一副難搞定的死樣子,但對自己的親奶奶,卻是很孩子氣的。
刻意彎下身子,遷就奶奶嬌小的身材,嘴裡求饒抱怨,但半點掙扎的意圖都沒有,若他想逃,身材高壯的他根本就不是問題。
如果他願意用十分之一的溫柔對她,他們一定可以相處得很融洽。可惜,他總是拒她於千里之外,除了那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