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謙一放心的離開房間去洗澡了。
Michael歪著頭,圓圓的眼睛閃閃發亮,盯著唐謙一剛剛使用過的圖筒,突然站起來,叼起了裝有書房平面圖、施工圖的圖筒,拖出房間。
叩叩叩叩——這是拖行塑料硬物滑落樓梯的聲音。
叩喀叩喀——同樣是塑料聲碰撞聲,不過發聲方式不太一樣。
Michael離開主人房間,走下階梯經過大廳,再度爬上往客房的階梯,在點著小燈的房門前用後腳站立,前腳很厲害的轉動門把。
步薇琳正聚精會神的撰寫企畫,聽見門口有聲音,狐疑地開門。
「Michael,你怎麼還沒睡覺?」驚喜竟然是可愛的狗狗來敲門,她忍不住笑開,摸摸它的頭,任憑它熱情的用口水洗她的臉。「好乖好乖,為什麼跑來?你陰陽怪氣的主人呢?睡覺了啊?」對,她就是要說唐謙一的壞話,誰教他老擺臭臉給她看。
Michael鬆口,讓圖筒掉下來,伸出前腳加頭功助陣,把圖筒推給她。
「送我的嗎?謝謝你。」它怎麼會拖這麼大的東西來給她?
唐謙一應該不知道吧?
她可以看嗎?應該看嗎?
最近民宿大興土木,白天有許多工匠進進出出,唐謙一親自監工,對任何一個小細節都不馬虎。
非常的忙碌,忙碌到沒有空理會她,而她也趁機觀察,搜集資料,寫出漂亮的企畫書。她對自己經手的企畫有自信,完全量身打造,投其所好的同時加入新挑戰,多少難搞定的藝術家看到她的展覽企畫莫不興奮應允?
她相信,每一個藝術家皆好強,對自己的作品信心滿滿,她給了他們展現自身才華的舞台,至今,還沒遇過拒絕她的人。
這圖筒裡面到底放的是什麼?
步薇琳難掩好奇,有聲音叫她不要衝動,但忍不住地,她打開了。「是……後門的平面圖,誰畫的……」圖框最下方有著如印刷字體的名字,寫著唐謙一三個字。
這是唐謙一畫的建築平面圖!
「他怎麼會?」她實在太震驚了!「這是……民宿的改建圖……這麼大的書房?」
禁不起好奇心作祟,步薇琳想近一點看。
「Michael,來陪我。」她笑著朝共犯招招手,一人一狗下了樓,從後門走了出去。
「原來後面是這樣啊,從書房可以看見海。」就著月光,步薇琳觀望手上的圖,比對剛上樁的工地。
突然一股違和感令她皺眉。這房子……好像有哪裡不對?
她正要邁開腳步往前走,去看一下某個覺得怪的地方——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冷冷的聲音阻止了她的腳步。
回頭,唐謙一就在她身後,月光下,他的五官更為立體鮮明,黑瞳像一潭深不可測的湖水,原本笑起來很好看的唇此時抿緊,有一種山雨欲來的駭人氣息,他表情森然,像頭正在醞釀怒氣的獅子。
「很晚了,步小姐。」他緊繃的語氣似在壓抑著什麼。
逆麟——她無意間觸碰到了他的禁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不禁顫抖,一種無助的感覺讓她想要落淚,只是一個眼神,卻讓她害怕至此。
「我只是出來走走。」步薇琳想以笑容化解這僵凝的氣氛。「我該睡了,晚安。」
他的神情冰冷可怕,她不禁膽寒。逃——直覺告訴她,快點逃。
她怎麼會在這裡呢?
當唐謙一洗完澡,回到房間,沒看見Michael在房裡睡覺,畫好的圖也不見了,直覺想到,Michael有向美女獻慇勤的壞習慣。
他的揣測是對的,Michael竟將他的圖送給步薇琳,而她,拿著他的圖,走進正在興建中的工地。
月光柔柔灑在她身上,她表情專注的望著他未蓋好的家。
那就像她毫無預警的闖進他的心,侵入他的思緒,侵入他的生活,侵入他的家……不能這樣,不可以,他的心不想被任何人入侵。
「步小姐。」步薇琳與他錯身而過時,努力壓抑情緒的唐謙一突然喊住她,「我想拿回我的東西。」
步薇琳這才大夢初醒,想起手上還拿著圖,忙不迭的遞回,但又按捺不住好奇詢問。
「唐先生,你大學是念建築?」這樣的繪圖技術,不是自學就行的。
唐謙一慢條斯理的捲起圖紙,冷漠疏離地道:「家務事。」簡單三個字,代表無可奉告。
這麼神秘?
步薇琳嗅到不尋常的氣息。唐謙一怪怪的,不是沒有感覺到他的心情丕變,直覺也告訴她要快點逃,但是……即使他神情冷酷,她卻感覺他很難過,酸楚纏上心頭,讓她放不下。
他難過什麼?她想知道——
這樣不同於以往的感情嚇壞了她,她竟然想關心他!
「最後奉勸你——我的家務事,你最好連問都不要問。」語氣冷颼颼,聽得出來他不是在開玩笑。
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抑或是難言之隱?為什麼要用悲傷的眼神望著正在蓋的房子?
他是那麼的憤怒她踏進正在興建的工地,憤怒她持有他畫的圖,他對這棟房子有什麼樣的感情?
是悲傷也是憤怒。而且她感覺得到,他的憤怒不只是針對她而來,還有別的。
別的什麼?
她知道他的防衛心太強,此刻是問不出個所以然,執意追根究底,只會讓兩人的關係更形惡化罷了。
步薇琳深深望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點頭後,什麼都沒說,甩頭就走。
「嗚嗚。」Michael哭兩聲,想跟漂亮小姐一起走。
「Michael……」唐謙一長歎一聲。「你真是越幫越忙。」
她剛剛那回眸一笑,不只表達她的瞭解,也表示他的反應激起了她的好奇。
站在月光下,他定眼凝視正在興建的書房,澎湃的情感湧上心頭,眼眶一熱。
心底隱隱約約的刺痛漸漸擴散,令他的臉痛苦的扭曲。
「可惡!」他低咒一聲,原本被他封印起來,藏起來不願觸碰的痛,因為她的闖入而滲出,讓他想起了不愉快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