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美人,靜謐的湖水,如此一幅唯美的畫面,看得人心曠神恰。
在距離起舞少女不遠處一張精美氈毯上,一位紫衣女子慵懶地托腮趴在擺滿水果茶點的矮几上。
若說舞動的少女是跳動的精靈,她便是林中的仙女,嬌美艷麗、脫俗出塵。
「你覺得她像一個人質嗎?」暗處監視的兵士甲困惑的問身邊的同僚。
「不像。」兵士乙毫不猶豫的回答。
做為一個人質,明陽柳明顯不稱職。
她不像人質,或者該說,她根本沒有一丁點人質的自覺,頤指氣使的,把自己當成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專司享樂的千金女。
而他們的王爺兼將軍,也令人傻眼的任她予取予求,從不說個「不」字。
不過話說回來,面對這樣一個貌美如花、美麗動人的佳人,哪個男人看了會不心軟,捨得傷害她?當然是盡力滿足她了。
明陽柳長長的睫毛垂下,一雙秋波盡掩,她似乎有些困盹,隨意的向後靠在鋪著厚厚皮毛的座椅中。
這是一場意志力的較量,就看誰先沉得住氣,而她已經有些心浮氣躁,力不從心。
孤身淪落異鄉,縱使挾持她來的人待她如上賓,極力取悅她,但終也是形單影隻,心中孤寂。
這些日子,她思緒紛亂,想的最多的竟是——殷武傑。
敵方不主動提他,她自然更不能提,只是心中難免漸生怨念,時間都過了這麼久,他這邊關守將是在幹什麼?就算被擄的不是自己的未婚妻,他也不該毫無動靜才是。
當然,她也不敢奢望他會怒髮衝冠為紅顏,如果真是那樣,她頭一個看不起他,一個莽撞的統帥也不怎麼可靠。
思緒轉動之間,突然察覺到一股異樣感,她暗自戒備,面上卻不動聲色。
「氣色看起來還是不太好,是不是又該換個大夫了呢?」
是抓她來的慶國平源王丘鳳誠。她沒有睜眼,因為她感覺到他正俯身看自己,距離越來越近……
「本王相信你沒睡著,為什麼不睜眼?」聲音帶了笑意。
她仍是閉著眼道:「滿足王爺的變態虛榮心嗎?」
「變態虛榮心?」音調微揚。
「王爺喜歡事事掌握。」她發出一聲微歎,「而我這人最討厭的便是順著別的人意願走。」
「但我聽說你是奉旨拋繡球,你也沒反抗啊。」
「如果沒有,我為什麼要這麼聽話的當一個人質?」
「難道這便是你的反抗?」
「我不過順勢而為罷了。」
丘鳳誠沉默了一下,而後大笑,「好個順勢而為。」這樣聰慧自信的女子卻被人捷足先登,而那個人偏偏是他年少時便成為宿敵的人。
「王爺這麼彎腰講話不累嗎?」距離近到他說話時的呼息都噴到她的臉上,真是讓人心惱不悅。
「甘之如飴。」 「哦,我本以為戰爭可以不擇手段,但三軍統帥不能失格,沒想到原來……」歎息加重,「王爺您的人品失格至此,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反正如今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縱是有心反抗,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他因她的話而眉峰攢起,面色不佳的直起身子。
明陽柳在他站直的瞬間睜開了眼。
眼前男子的相貌少了殷武傑的秀美,卻多了幾分邊塞民族的英武粗獷之氣,他們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類型,而她似乎更愛「美」一些,還是殷武傑的模樣讓她滿意得多。
躺在椅中與人對話,氣勢便矮了一大截,於是她站了起來,但在起身的剎身子搖晃了一下。
一雙大手及時扶住了她。
「謝謝。」
「怪了,你的病為何起色緩慢?」大夫換了一個又一個,而她虛弱的身體似乎距康復遙遙無期,即使病容可以用困脂水粉掩飾,她眉宇間隱約的困盹疲累卻讓人憐惜之情油然而生。
他也知道她自來到此地便一直在強撐,即使身體再怎麼不適仍是強打起精神與他對峙周旋,更加消耗她的元氣。
她確實不喜歡被動的接受別人安排,她怕一旦自己倒下便只能任人擺佈,所以儘管吃力,她卻絕不輕言放棄。
與人鬥,失敗,雖敗無怨。
因病無力與人爭,由人擺佈,絕不甘願。
「山高永遠,離鄉背井,孤身流落異國的人,思鄉情切,自然鬱結於心。常言道,心病還需心藥醫,難道王爺連如此淺顯的道理都不懂嗎?」明陽柳雲淡風輕地說著,似乎在說旁人的事。
丘鳳誠臉色微變,他見到她臉上浮出薄汗,他伸手去摸她的額,觸手的細粉感令他表情更難看了,「你究竟擦了多少水粉?」
「哦,王爺竟然對女人家的玩意有興……」一句話還未說完,她感到一陣暈眩,人便軟倒下去。
「明陽柳——」他驚懼急呼,因手下過燙的溫度而吃驚,她都燒到了這種程度,為什麼還要這樣的逞強?
*** *** ***
蒼白如紙的面色,失去血色的雙唇,沒有囈語,沒有痛苦的呻吟,明陽柳只是緊蹙著眉峰,即使在昏迷之中,她依舊如此倔強。
「柳兒——」
一陣突如其來的心窒讓殷武傑自夢中驚醒,右手揪著胸口衣襟,一頭冷汗,彷彿身臨其境,心痛得快要無法呼吸。
怎麼會夢到她病重至此,不是說人安全嗎?
起身來到窗邊,窗外銀月高懸,月光落到身上有股說不出的寒意,他的心思仍舊沉浸在剛剛那個夢境中。
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還是心靈感應,她此時真身處垂危之際?
心不定,神難安。
「來人吶。」
「將軍有什麼事吩咐?」馬上有值勤的手下推門而入。
「替我約見慶國平源王。」
「是。」領命後退出房間。
「柳兒,你千萬不能有事……」對月喃語,殷武傑悄然握緊了拳頭,承認她的重要性無疑會讓對方更加看重這個籌碼,可是擔憂她的情形,讓他已經不能再猶豫,哪怕……哪怕只是虛驚一場,他也要先確定她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