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秋水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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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頁

 

  「秋水——」武羅才開口,她纖指輕輕抵在他唇上,給他一抹清艷笑靨。

  「小武哥,要讓你等我一陣子了。」她有些抱歉地說。

  武羅牢牢握緊她的手。「你都等了我好幾輩子,幾年的時間算什麼!」

  「嗯。」她笑著頷首。

  「看來達成共識,你準備哪天開始上工?」黑幕氣息後的黃泉之主在一雙愛侶眉目傳情之際,插嘴破壞好氣氛。

  「現在。」連秋水連等也不願再等。她花在等待的時間已經太長,從現在起,她不要再等,一刻都不要。

  「好,夠乾脆,快去吧。」擱在桌上的腳板二度一敲,這回當真要退堂了,砰一聲之後,朝堂上的黑幕氣息逐漸散去,大椅上,只剩空蕩。

  「魘魅,帶秋水回去。」文判官翻閱生死簿查看,馬上有工作上門了。「等會兒將有十二條魂魄被勾至地府,其中有兩條可以補,一條是人,一條是豬只。」他說著,眼角餘光瞟見生死簿上某一頁,寫著「童伊人」三字的那一欄,歲壽原本足足七十,死因是壽終正寢,紙間書寫的文字卻緩緩在挪動、變化、扭曲,七十變成十九,死因變成了善妒二娘不讓她瓜分童家家財,命令婢女悄悄將不醒不動的她翻身,口鼻掩在枕間,窒息而亡,時辰,就在方才連秋水答應黃泉之主提出的要求那一瞬間。

  文判官眸裡閃過吃驚,生死簿上,寫的是天命,每條魂在入世之前,生死簿中屬於那條魂的一切經歷會主動浮現在紙面上,命,寫下了,便注定了,怎會扭轉?幾乎是不可思議呀……

  她的命,被改變了嗎?被下定決心的武羅改變了嗎?

  文判官平撫眼底的訝然,抬頭望向連秋水時,露出鼓勵的笑容。「秋水,好好做。」

  「是。」她要走,發覺武羅還牽得緊緊不放,他站在原地,導致她也動彈不得。「小武哥?」

  「自己當心。」武羅再三叮囑。

  「嗯。」她甜笑,隨著魘魅走了,他的目光久久不願從她背影挪開。

  接下來,換他等待,等待她脫離鬼魅的那一天到來——

  *** *** ***

  「可惡的檮杌——我屏蓬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你等著,我會去找你報仇!一定!該死——好痛好痛好痛——」

  鬼差扯著鐵鏈拖行的妖魂,半邊身子被粗魯地撕裂開來,裡頭的腸胃五臟流淌滿地,嘴裡又要咒罵死敵又要嚷痛,忙得不可開交。

  「阿連姑娘,工作上門了,是只妖,縫完他,可以再扣掉一隻!」紅臉鬼差比連秋水更開心帶來肢體有破損的魂體,五萬隻的數字逐漸往下扣,總有一天能扣完,雖然他們鬼差會捨不得秋水這麼好的姑娘,但是他們更希望秋水能早日離開地府,跟隨心愛的神祇一塊兒去。

  「紅臉哥,請稍待一會兒,我正在替隻貓兒魂補腿。」連秋水恬靜的容顏轉向紅臉鬼差,漾起輕笑。

  「貓魂不在五萬隻裡,可以晚點縫嘛。」紅臉鬼差認為事有緩急之分。

  「少了腿,它沒法子好好走。」連秋水小心翼翼地以細針在瘦小的貓狀魂體上縫著,替它補齊腿兒,她一點也不貪快,一點也不馬虎,知道自己縫得越漂亮越細心,它下一世轉生就不會受到這傷勢影響,能跑能跳,成為四肢健全的人或動物。

  屏蓬瞇眼,盯著眼前又小又瘦又專注的白衣女魂。

  補魂師呀……看起來沒有半點法力嘛,不過她週身包裹的淡淡白光是什麼?有些眼熟,好似曾在誰身上瞧過……算了,不重要。

  他不著痕跡地偷覷紅臉鬼差一眼,這隻鬼差也不強悍,剛剛去勾他魂魄時,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成功,要不是他被凶獸檮杌打殘撕爛,區區一隻小鬼哪能制住他屏蓬?再怎麼說,他也是三番兩次去找檮杌對打的大妖——雖然十戰十敗。

  很好。

  斗室之中,一位一捏就會碎的補魂師,一隻無能鬼差,以及一隻死不甘願的強大妖物鬼魂,只要大妖被補魂師縫補完整,立刻反手掐住鬼差的咽喉,一掌就能打散鬼差魂魄,再伸出兩根指頭,捏死不濟事的補魂師,那麼大妖馬上就能靠著縫妥的魂魄,重新回到世間,找世仇幹架!

  屏蓬不小心獰笑得太開心,幾聲哼哼從唇角逸出來。

  「你笑什麼?」紅臉鬼差瞪他一眼。

  「沒。」屏蓬佯裝一派風平浪靜,心裡打的壞主意可多了,哼哼哼哼……

  「好了。」連秋水將貓兒魂放在地上,讓它自己試走,,它四肢穩穩當當地踩著,似乎很開心,喵喵直叫。她以指腹輕撓它下巴,問道:「怎麼樣?還有哪兒不舒服嗎?」

  「喵嗚——」沒有。

  「那就好,你快回青臉哥那兒去,讓他帶你去投胎,下一世可別再這麼莽撞地摔斷腿……」

  「女人,囉哩叭唆的,到底要不要替我補傷口啦?」屏蓬不耐煩地打斷她與貓兒魂的對話,貓兒魂被他一吼給嚇跑了,連秋水也有些受驚,紅臉鬼差不爽地賞了屏蓬一記爆栗。

  「你吼阿連姑娘做什麼?當心她把你縫得像乞丐身上的補釘破衣,東一塊西一塊的!」

  「你別聽紅臉哥嚇人,我不會這樣做。」連秋水才沒這麼壞,她對誰都一視同仁,不因為魂體是動物靈便縫得含糊隨意,更不因為魂體在世時是惡徒便拒絕不補,她指指石床,請屏蓬躺下,換好針線後,坐在床沿。

  如果你敢給我亂縫,我等會兒打爆你腦袋時,就會多用兩成力道!屏蓬在心裡惡狠狠哼道,大刺刺躺平。

  他一鬆開緊緊抱住自己身體的雙手,身軀立刻朝左右兩邊散開,唯一勉強相連的就是頸子那層皮,腸胃咕溜地淌滿石床,屏蓬忍不住哀哀吼痛。

  「怎會這般嚴重?」連秋水罕見如此駭人的重傷,好似被人硬生生左右撕裂成兩半,好慘烈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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