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鬼夜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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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請那男的吃飯?開什麼玩笑!

  他快步跟上,猛然伸手抓住她,惱怒的道:「等一下,妳不能!」

  話到一半,他驚覺自己想說什麼,不覺一僵。

  「不能什麼?」她看著他。不能請那傢伙吃飯!他想對她低咆,卻又覺太荒謬,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他漲紅了臉,猛然閉上嘴,只能瞪著她。

  「你如果不喜歡這些盆栽,我可以請他們搬回去。」她瞧著惱怒的他,冷靜的開口,「我只是以為你會喜歡。」

  喜歡?

  他愣了一愣,「喜歡什麼?」

  「植物。」她盯著他,眼也不眨的說:「那天在公園,我看你好像很喜歡。我本來也只打算在客廳和浴室放兩盆花就算了,後來又想到,其實外面這裡可以鋪些草皮,再放些竹子擋風遮陽,這樣你就算不喜歡出門,也可以到露台踩踩草皮,活動一下。」

  所以,她是為了他?

  他一下子找不到聲音。

  「秋然,露台這樣OK嗎?」園藝的小老闆,走到露台這裡來,笑問:「還有沒有需要改的?」

  她看著那還抓著她手的男人,問:「怎麼樣,你喜歡嗎?」雖然看似鎮定,但他可以看見她的眼裡,閃過一絲不確定。他可以感覺到,掌心下的她,不自覺繃緊了肌肉,屏住了呼吸。他喜歡嗎?

  不由自主的,他抬頭看。

  原本空蕩蕩的露台,鋪滿了土和翠綠的草;靠客廳這裡的角落,出現了一個古樸石鑿的池,池裡飄著浮萍和荷葉;水池旁,有棵昂揚的樹,枝條扶疏,上頭還有小小的粉色花苞;順著草皮往前,牆邊的青竹排得滿滿的,遮住了喧鬧的城市。

  風吹,竹林沙沙作響,翠綠的葉,隨風搖曳著。

  他低下頭,看著腳下的草地,感覺它們在他腳底下的柔軟。

  「如果你希望恢復原狀,我還是可以叫他們撒走。」

  她的聲音,悄悄的、輕柔的,在他耳邊響起。

  他抬眼,看著那面容蒼白的女人,喉頭緊縮,心也緊縮。

  她以為他想自殺,所以讓人把青竹排滿邊牆,讓他無法再站上去。

  剎那間,他知道,她在乎他的想法,在乎他是否喜歡,在乎他會拒絕。

  她緊張的,等著他,在乎他……那,神奇的化去他的不悅和怒氣,平添胸口幾許無以名狀的抽緊。「不……」他清了清喉嚨,有些不自在的說:「不用了,留下吧。」

  那個回答,讓她鬆了口氣,他可以看見,她僵硬的表情,軟化了下來,平直的,因他的允諾而融化微揚,漾出一朵讓他心顫的微笑。

  最神奇的,是她的眼,那原本總是像浮著一層薄冰的眼,瞬間化成一汪輕柔的,讓他想永遠沉醉在那裡。

  「謝謝。」她說,語音溫柔而沙啞。

  「該…」他瘠痙開口:「道謝的是我。」

  話一出,那似曾相識的感覺,讓兩人同時一顫。

  剎那間,綠影閃過,白霧幽幽。

  他看見,一座安靜的迷霧森林…

  不知怎地,那影像讓他感到驚懼。

  像被燙到一般,他鬆開了緊握她上臂的手,退了一步。

  「抱歉……」他嘎聲道:「我不太舒服,先回房……」

  匆匆的,他轉身離開,丟下了她,卻又在看到那個園藝老闆時,猛然站定。

  「怎麼了?」見他又站住,她擔心的問,剛剛那一瞬,他看來像要昏倒一樣。「你還好嗎?」他不好,他想回房,但讓她留在這裡,和那個叫她「秋然」的男人在一起,讓他腸胃一陣翻攪。

  如果他敢承認,那感覺就像恐慌。

  「先生?」她輕觸他的手臂,口氣有些不安。

  那疏離的稱呼,讓他惱怒。

  他回首,看著她,厲聲道:「我叫夜影,不叫先生,如果妳要住在這裡,至少記住我的名字!」

  她的臉色在瞬間刷白。

  他想吐。

  他說的話,傷了她。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他覺得矛盾,他沒有錯,他一向這樣說話,但在那一秒,在她眼裡浮現痛楚和怒意的那一秒,他恐懼得無法自已,害怕她會掉頭就走,離開這裡,離開他!

  那驚恐是如此巨大,幾乎吞噬了他,他在眨眼間就開口道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他是如此驚慌,慌得連面子都無法顧及,慌得連旁邊還有別人都不介意。才短短幾天而已,她的存在已是如此巨大。憤怒和恐懼,在腦海裡衝突著,他怎會如此在乎她?但道歉的話,還是繼續傾洩而出,就連強大的自尊也抵擋不住。

  「我很抱歉……」

  他的臉色蒼白,語音沙啞。

  看著眼前慌亂失措的男人,除了一開始的錯愕和憤怒,她胸臆中,卻有更多的心疼。

  認識他之後,她不曾見過他如此慌亂,雖然氣他無端的斥責,但他迅速拉下臉的道歉和那掩不住的慌,也讓她的怒氣緩和了下來。

  「你是我的僱主,直接稱呼你的名字,並不適當。」她冷靜的開口。

  他眼角一抽,暗瞳裡有著疼痛的情緒,嘎啞道:「我以為,我們至少可以算是朋友……」

  她僵住。

  那反應,讓他胸悶氣窒,他沒再多說什麼,匆匆轉身。

  她的學長站在落地門邊,側身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假裝在看簡訊,但臉上有著掩不住的尷尬。他是邦哥,他是僱主,小小的稱呼,卻有著天地之差。那瞬間,他感到羨慕,還有狼狽,那是另外兩種讓他陌生的情緒,教他惱怒。他忍住想將那傢伙丟下樓的衝動,面無表情的快步從那男人的身旁走過。

  心,莫名的苦。

  我以為,我們至少可以算是朋友……她……不知道他會介意那小小的稱呼。在那一秒,她不曉得該說什麼,她沒有想過他會把她當成朋友。

  但不是朋友,又該是什麼呢?

  他對待她的方式,給予她的幫助,早已超越單純的僱主。

  她刻意把他定位在僱主,甚至不敢想成是朋友,因為害怕深陷其中,所以故意不記他的名,故意不讓兩人的距離拉得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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