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真的很像槍聲。
「你很囉唆耶!人家慶賀喜慶不是會放鞭炮,以昭告世人我家在辦喜事。」
在台灣,一碰到喜慶日子,鞭炮聲便不絕於耳,而且愈是有錢的人家,鞭炮聲愈是響徹雲霄,恨不得讓所有人都來共襄盛舉,好做足面子。
沒想到訂個婚也要放鞭炮,實在是太浪費了,不管在哪個國家,面子一定擺第一,要不得的心態。
「辦喜事怎麼會有玻璃墜地的破裂聲?」不會錯,那是碎玻璃的聲音。
她沒多加思索的回道:「乾杯啦!不然就是太興奮打破香檳,誰會在這種日子開槍,你腦袋壞了!」
說得也是,日本的槍枝遠不至於太氾濫,誰敢大白天的挑釁?早春森原認定自己太大驚小怪聽錯了。
「我看那件衣服是報銷了,用再多的清水也洗不淨,我再幫你買幾套吧!」他是捨不得她的手泡水。
以他的財力,買下一間百貨公司都非難事,只要佳人高興就好。
「不要。」若非逼不得已,她才不穿那些華而不實又貴得要命的衣服。
在台北街頭的路邊攤,只要一張千元大鈔,襯衫、T恤、牛仔褲、外加一雙拉風的跑鞋,還有零錢買些假鏈子過過癮呢!
而一千塊大概買不起被果汁濺濕的那一小塊布料吧!
「為什麼不要?女孩子不都是喜歡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愛美是人之常情。
「抱歉,我例外。」她沒有把「錢」穿在身上的習慣,順眼保暖即可。
「你……」他沒轍,以往討女人歡心的手法一用在她身上,如同石沉大海一般無效。
早春森原十分喪氣,不管他怎麼努力,似乎總無一絲進展,來回的在原地轉上千百回,她的回應仍是冷淡以待。
唉!洗不掉了。白景心終於死心地擰擰凌亂皺成一團的滴水衣料,垮著一張不甘心的臉,驀然想起形單影孤的早春夕子。
「喂!你先下去陪夕子一會,我這模樣實在難登大雅之堂。」是見不得人。
「她有什麼好陪的?滿屋子都是人陪她。」一個小小的訂婚宴,他可不放在眼裡。
「你真冷漠,早春家一個親人都沒在場很失禮,你代表一下會死呀!」沒見過這種小裡小氣的男人。
平野家族與早春家族聯姻是項大事,女方家長因事不克親臨已經易遭人非議,如果其他家人再不出席,對夕子而言是很尷尬的畫面。
好像她是無舉足輕重的小媳婦,被人當成笑話一般送上祭台,人格完全被貶低,失去自身的光彩和尊榮。
「她不過是妾室的女兒,能攀上平野家這門親事就該偷笑了,以我正室謫長子的身份,不屑出席這種宴會。」
同母所出的妹妹一心要嫁入平野家,可父親竟私心地將機會讓給庶出之女,叫人怎服氣。
因為菊光母女的介入,他們在父親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母親遭丈夫冷落,暗自不知掉過幾回淚,每夜獨守空閨,等候丈夫那少得可憐的溫存次數。
而大部分的時間,父親是睡在菊光房間,無視母親含淚的請求,所以他恨奪走父親關注的菊光母女。
更恨她們如出一轍的溫婉個性,若是少了一絲呵護,就如同失水的花朵般迅速凋落,因此他才會戀上獨立自主的白景心。
「說話客氣點,夕子是我表妹,你瞧不起她就是瞧不起我。」夕子又不是自願當妾之女。
早春森原面色一整。「你和她不同,她是路邊一株野菊,你是光芒四射的太陽花,不能相提並論。」
她就是一朵太陽花,緊緊地捉住所有人的目光。他就是其中一名失心的男人。
「各花入各眼,野菊強韌的生命力才教人稱奇,你不懂欣賞並不表示別人和你一樣膚淺。」
「反正我不承認她有你說的特質,我只要有你就好。」他一如先前地想一親芳澤。
一個旋足,白景心輕巧地避開他的魔手。「可惜我不屬於你,永遠。」
「烈女怕纏男,我一定要贏取你的心。」他對自己立誓,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好難喔!你的神風精神值得敬佩,你慢慢陶醉吧!我要去幫夕子打氣充場面。」順便避開你。
「你這身衣服……」他手一揮動,不太贊成她的衝動之舉。
低頭瞧了兩眼,她自若的說著,「今天的主角又不是我,理直則氣壯,沒人會趕我出會場。」
無愧於天地,她才不在乎旁人異樣的眼光,磊落的做自己,那些愛以人外表來評論的假正派人士才是最可恥。
只是一點小污漬嘛!就當是化妝舞會的巧思,她神色自若地優遊宴會,人家還當她是刻意弄來的噱頭引人注目呢!
「不好啦!你……」
他來不及阻止,白景心已先一步握住把手,但還沒扭轉時,門「自動」往內移,她敏捷地往後一退,才不致被門板打個正著。
☆☆☆
手中的重量比一箱蘋果輕,這是他從秦日陽的果園得知的,因為他很不客氣地趁主人不在時,自行到燒燬一半的園中摘擷。
雖遭火勢,園中的殘餘果實味美甘甜,他算是做善事,替秦日陽及藍蛇珍妮省了一筆人工摘果費用。
懷中的女子長相嬌美,個性卻和伯爵鴉伊恩的妻子天若雪相似,甜美有餘膽識如鼠,一個小場面就嚇得昏倒,實在不適合當他的妻子。
他想起性烈如火的維絲娜,嘴角不由得一勾,像她這般女子才配當鷹的妻子,可惜她心有所屬,不願高飛。
曾經他心念是她,如今佳人已有夫,這段早知無結果的單相思也跟著斷絕,他不是沉迷於以往的男人。
門一開,他眼中立刻躍入一個火色身影,那矯捷的動作如野生的花豹般彈開,勾起他的興趣。
也許,上天送他一個禮物以彌補「受創」的心靈--這句話絕不能讓維絲娜聽去,否則她會在傷口上灑鹽。
「夕子--她怎麼了?」一個箭步,白景心俯在早春夕子的身側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