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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頁

 

  滿園的花兒迎風招展,或高或低各據一處,等著在大雪來臨前,開出最嬌艷的姿態,讓瞬間的美留住永恆,燦爛一季。

  在眾多的花苞之中,有幾朵花的蕊心裡微浮花粉般細小的銀白光點,感覺像個蛹,微微蠕動,半透明的翅膀包覆著小小身軀。

  那是尚未成形的花精,還在孕育期,花開之前若遭到破壞,它們的生命也會宣告終止,沒機會成為花的精靈。

  「……別搶,別搶,慢慢吃,食物多得很,每個都能吃得飽……」驀地,她眼角瞟見二樓窗口的身影,表情一怔。

  他終於肯現身了。

  不計前嫌的辛愛波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污泥,大方地朝屋子的主人揮手,笑容可掬得不像被趕出房間的怨女,眉眼間染著真誠的笑意。

  她揮了很久,似乎不覺得累,高舉的手臂左右搖擺,笑靨明媚得讓人無法忽視。

  其實這是一場意志戰,看誰先投降,一個在窗內,一個立於花圃間,四目相交,遙遙相對,兩人的心裡都種著因愛而生的情花。

  須臾,惱怒的低音先一步揚起。

  「上來。」

  上來?他在喊小狗不成?「知道了,二少爺,我挺想念你的蠻橫。」

  辛愛波也不是注重小節的人,她放下澆花的灑水器,以散步的速度慢慢往回踱,有些想考驗人的耐性,隨性而灑脫。

  笑容不減,面泛桃色,怡然自得的神情是動人的,帶著一絲女人挑情的嬌媚,她蓮步款款,不疾不徐,推開半敞的門。

  但接下來,她不直接走向目光凜然的男人,反而坐上書桌後的椅子,抽出一本她看了一半的《泰戈爾詩集》,狀似悠閒地翻起書。

  「如果你想激怒我,那麼恭喜你,你成功了。」她漠視的態度讓人想扭斷她可愛的脖子。

  挑眉一睞,她笑得含蓄,「你不是躲我躲得凶,怎麼肯見光了?」

  她暗指他是吸血鬼,不見天日,只能躲在棺材裡腐爛,直到木樁插入胸口。

  「我不是躲你。」他不多解釋,僅此一句。

  「不是?」放下書,她雙手托腮,一副洗耳恭聽的俏皮模樣。

  但是她什麼也沒聽到,因為他不會說出深藏已久的秘密。

  「你,過來,不要跟我玩捉迷藏的遊戲。」他不當鬼。

  辛愛波乖乖地過去了,可是又在他伸手可及的範圍外停住。「亞烈斯,我真的想愛你,但你愛我嗎?」

  亞烈斯雙唇緊抿,冷冷地瞪著她,好像她說了一句愚不可及的蠢話,不值得回答。

  「好吧,我不問你那一夜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不過總有資格要求你向我道歉吧?因為你將我趕出『自己的』房間。」她好不容易才適應那張床的柔軟度,有些認床。

  她以為以他以往蠻橫冷僻的性格,絕無可能低頭認錯,搞不好還會反過來羞辱她一番,她純粹是說來抒發內心不滿的。

  沒想到冷冽的銀眸中竟閃過一絲難堪,在辛愛波不抱任何指望的情況不,他反而出人意表的伸出手,臉色不太自在地說了句,「抱歉。」

  「噫?!太陽打西邊出來嗎?似乎特別刺目耀眼。」太不真實了,跟海市蜃樓一樣虛幻。

  見她不過來,口裡又咕噥著刺耳言語,亞烈斯惱怒地瞇起眼。「說夠了嗎?想我親自過去接你?!」

  修長的手指撫著輪椅的輪子,冰冷的金屬光芒反映出他不耐煩的美麗五官。

  「有何不可。」她笑著調侃,柔白素腕往他手心一擱,對於難得釋出好意的男人,不好給他太多打擊。「對了,是我眼花了還是出自錯覺,你好像變帥了,比三天前更漂亮。」

  好話不嫌多,帶了點調戲意味的辛愛波以指撫上他的剛毅不巴,大大方方的落坐專屬寶座民──他的腿上,身子前偎,不怕傷到他復原中的雙腿。

  叫人意外地,那幾句沾了蜜的情話一出口,亞烈斯的耳根似乎紅了,兩眼一瞪,掩住一絲輕惱。

  「你在諷刺我的長相像女人嗎?」他攫握住她細白小手,放在唇邊嘐咬。

  「不,我在讚美你。」一陣酥麻由指尖傳到四肢,辛愛波微顫地發出軟呢嚶聲。

  不輕不重地以齒輕咬,素潔手指並未留不牙痕,但是不刻意的調情更令人心蕩神馳,脈動紊亂,她水嫩的雙頰因此染上緋色。

  「稱讚我漂亮的人,他們的墓誌銘都寫了兩個字:多言。」言多必失,沒人可以在羞辱過他後還倖存於世。

  聞言,她面無懼色,反而愉快地摟著他肩頭送上一吻。「看來我在你心中的份量越來越重了,你快要愛上我了是不是?」

  不像往日嗤之以鼻的亞烈斯驟地摟緊她,鼻尖埋入她柔細黑髮中輕蹭,「也許。」

  「也許?」辛愛波的心頓時漏跳了一拍,喉口微緊。

  他的意思是他已經為她動心了嗎?她的眼底有著不知所措的慌亂,和勾著心的悸動,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神透著喜悅,猶自想著自己是否真愛他。

  一門複雜的功課,關於愛情。

  人人都自以為認識它,瞭解它,透析它的本質,可是一旦降臨了,又像自作聰明的傻子,任由它從身邊走過,不伸手捉住。

  其實她也是矛盾的,徘徊在愛與不愛的缺口,雖然告訴自己該談場戀愛,卻不曉得要不多重的感情,她還無法確定能否愛一個人勝過自己。

  「不要要求太多,我對你的寬容已經夠多了。」他眷戀她身上的味道,以及溫而不膩的體溫。

  要過她後,他對她的渴望只增不減,長期與大自然接觸的清爽氣味、滑而柔細的肌膚,她是大地的女兒,用原野的生命呼喚他的靈魂。

  一開始,只是單純的慾望作祟,他想要她,無庸置疑,但她就像陽光不跳躍的精靈,莫名地跳入他心中,以溫柔的嗓音救贖心底沉寂已久的陰暗。

  不想嚇走她,這是唯一的念頭。

  撫著她的發,亞烈斯的神情帶了抹陰影,他給了她寵愛,卻不願交出他的心,因為他害怕她會一把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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