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到你了?想起他剛才緊張又擔慮的神情,一股溫暖柔柔地包覆住她無助的心。
有多久,她不知道自己是會害怕的?她表露出來的堅強太真,旁人都相信她是不懂恐懼的,久而久之,就連她自己也被連帶說服了。
直到他那一問,她才猛然發現,恐懼依然存在於她的情緒裡,只是被她埋得很深,沒有人看得到。
但他卻發現了,不是怕她生氣,也不是怕她真將他當成乘機勒索的歹徒,他只一怕嚇到她,好像她是個脆弱的小女孩,那麼柔聲心疼地低問著。
如果這些都是假的,那也……太誘人了。
輕輕撫過那件襯衫;原本想說服自己不為所動的理智,卻反而更加深陷。
第三章
她還是赴約了。
將一場原訂的應酬交給業務處長負責,找了個理由讓楊先生將車留給她,雖然她的心思一直在「去」與「不去」之間掙扎,但時間一到,她還是下樓了。
過了下班的巔峰時刻,大樓底下冷冷清清,剛出大樓時,她還以為他不在,正想著是要直接離開還是留在原地等待時,路邊一名對她招手的機車騎士攫住她的目光,即使那個人戴著全罩安全帽,她也知道是他。
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紀向曉走了過去。她連大學時代都沒被人用機車載過,竟在三十二歲的高齡才要體會這種青春的滋味。
他真的不會覺得他們之間的差距太大嗎?
一等她靠近,他立刻塞給她一頂安全帽。「走嘍,我餓死了。」
「我有車。」她抱著安全帽站在原地,下頷往旁一點。
她請楊先生把車停在大樓前方的停車格,好讓她能馬上開走,減少被人看到她和這個小職員有所牽扯的機率。
「快點啦——」伍諍才不理她,拚命催促,握住她的手將她拉近。
這樣很容易引人注意啊……心裡有所顧忌,她頓時慌了起來,不想在大馬路旁拉扯,只好認命地踮起腳尖,翹起一邊屁股試著坐上機車的後座。
「你會害我被開罰單,不能側坐,要跨坐。」瞥見她一邊將窄裙下拉,一邊努力往上蹬的笨拙動作,伍諍啼笑皆非。
鮮少出糗的紀向曉有些窘怒。她怎麼會知道?她又沒坐過機車,要不是他硬要約她出去、還強迫她上車,她會這麼狼狽嗎?而且他說得倒簡單,她穿著這麼窄的裙子,哪裡跨得過去?
正在猶豫要直接將手中的安全帽朝他扔去,還是要狠踹機車一腳後掉頭走人,某樣東西朝她飛來,她反射性地接住,發現是他剛剛還穿在身上的外套。
「蓋好,別被人看到。」那認真叮嚀的表情像在捍衛他珍藏至極的寶物,下一秒又隨即恢復成小男孩般的賴皮神情。「快點,我從六點等你到現在,已經餓斃了,別再拖時間了啦∼∼」
這個人真是……紀向曉又氣又好笑地瞪他,卻找不到形容詞,但他的體貼,讓「穿窄裙跨坐機車」似乎不再是那麼難以接受的事。
她先將外套反綁在腰間,搭著他的肩跨上車,然後再小心調整,確定腰部到膝蓋處部蓋得密實了,這才開口:「好了。」
整個過程伍諍一直盯著,她都停手了,他還是不放心,回頭左右檢查,確定半點春光部外洩不了,這才滿意地收回視線。
「抱好抱好,小心別摔下車。」他一把扯過她的手環住腰際。
她毫無防備,整個人就這麼貼上他的背,這突來的肢體接觸讓她臉頰泛紅。
「放開。」她想抽回手,但他的大手緊緊將她握住,那溫暖及霸道讓她非但掙脫不開,心反而隨之狂跳。
對於她的抗拒,伍諍只笑哼一聲,單手加速油門,機車衝了出去。她不曾坐過機車,本能地緊抱住他的腰,直到他得意的笑聲傳來,才發現向來都是處於領導地位的她,如今完全被他操控。
她該生氣,她該反抗,但她卻沒有動,仍然半被迫、半順從地側著頭靠在他的背上,感覺他因朗笑而鼓動的背肌在險頰旁震動,連帶震動著她的心。
第一次搭機車的緊張褪去了,不習慣和人這麼親密的尷尬褪去了,她不由得閉上眼,感受他的體溫和氣息帶給她滿滿的安全感。
來到車陣壅塞的路口,伍諍必須東鑽西竄,沒辦法再單手騎車,當他發現脫了執握的她仍緊緊環住他的腰時,他的心激動得快要爆炸開來。
要不是必須擔負起維護兩人安全的大責,他絕對會結結實實地把她抱緊,再啵一個響吻,真的。
唉,他可能太樂觀了,她搞不好是想談條件堵住他的嘴,才會勉為其難地上他的車,但……伍諍眉毛挑得高高,故意將身體往後,更偎向她的柔軟,蘊滿歡笑的臉龐好滿足。
人生就是要有希望嘛!他笑瞇了眼,腦海裡滿是佳人入懷的繽紛綺想。
「下車嘍。」
當看清楚店前的招牌後,下了車正在拆外套的紀向曉動作停住一一「真口味羊肉爐」,紅艷的底配上黑色的宇,底下還畫了只黑羊跟冒著煙的火鍋,非常傳神也非常貼切。
不會吧?她不期待他會帶她上氣氛優雅的高級餐廳,但至少也別是這麼Local的地方呀!她東瞧西瞧,希望他們只是把車停在這裡,但四周的店家不是關店就是鐵門半拉,只有眼前這間人聲鼎沸、明亮熱鬧的店家是唯一有賣吃食的地方。
「來!」伍諍將機車停好,不顧她的呆怔,拉著她直接走進店裡。「老闆,兩人份,大骨、高麗萊、豆皮、米血,快點哦!」』
他逕自找了空位坐下,熟門熟路地點完萊,對她咧了個笑。
「等我一下。」
紀向曉一路從門口愣到座位,傻傻地目送他跑到貼有「佐料區」的櫃前忙碌,她一時反應不過來,下意識地環顧店裡的情景——
幾乎每桌都少不了酒,不是昨晚那種漂亮精緻的調酒,而是滿地東倒西歪的啤酒瓶,劃酒拳的家邁聲響此起彼落,幾乎有她手腕那麼粗的骨頭,堆滿了一桌又一桌的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