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明易容了,你怎能認出我?」她摸著臉,大驚,不知道自己哪裡漏了餡。
顧明日抿唇一笑,斜勾的嘴角,一抹戲謔。
她後知後覺地想起顧明日是個瞎子,他看不見,所以不被易容所惑。
「聲音?」是這裡出紕漏?
「還有氣味。」他伏在她耳邊說,微瞇的眼底流光閃爍。
她倒吸口氣。這個人真的看不見?但他的眼睛……她再細瞧,那黑瞳確實不眨也不動,可深黝黝,像一望無際的夜空。
「你怎會被綁來這裡?」
「今天出城的年輕人沒一個逃過,我豈會例外?」
她也發現這點異狀,但是……
「顧先生,明人不說暗話,以這些匪徒的能力根本綁不了你,你會束手就縛,必有圖謀。」
她還挺聰明的,他喜歡聰明的女人。「若說我只是無聊,有樂子上門便玩一玩,你信嗎?」
「重點是,這樣的理由,你信不信?」
他笑,跟她鬥嘴挺有趣。「我自然是信的。」
「嘴巴信?還是心裡信?」
「兩者都信。」顧明日語氣輕佻。「水姑娘不知道嗎?最高明的騙子不只要能騙過敵人,還要能騙過自己。」
「瞭解,顧先生剛才說的那些話都不可信。」
「何以見得?」
「因為你是騙子,出口即謊言,全部是虛假。」
「哈哈哈——」顧明日仰頭大笑。「水姑娘好心思。」他剛才確實在唬她。
「過獎。顧先生——」
「老大來了,都不許再講話!」黑臉綁匪喊。
水無艷下意識擋在顧明日身前。不管他江湖名號多響,一個看不見的人,終究需要保護。
他深濃的劍眉挑了下。她明知他別有居心,依然要護他,是太愚蠢還是太耿直?可不管怎麼樣,顧明日有些感動。
「黑子,捉到水無艷了嗎?」來的是個小姑娘,十七、八歲年紀,彎彎的眉與眼,很是淘氣的模樣。她名喚韓鈺。
水無艷張大嘴。原來綁匪的目標是她!
顧明日悄悄地提起功力。水無艷於他還有用處,可不能讓她出任何差錯。
「老大,俺不知道水無艷長什麼樣子,所以叫兒郎們將今天出城的年輕人都綁了,你瞧哪個是水無艷?」黑臉大漢的名字叫黑子。
「笨黑子!我雖然只告訴你水無艷二十出頭,但聽名字就知是女的,你綁一堆男人做什麼?」
「女人?有,在這裡。」黑子把唯一的女人——水無艷給推了出去。「老大,是不是她?」
韓鈺也傻了。她也沒見過水無艷,怎知綁到的是不是她?
「老大,怎麼樣?」黑子問。
韓鈺不耐煩地揮手。「別吵,我再認認。」
顧明日思忖著,水無艷改了樣貌,綁匪又不知她的長相,若能讓他們死心,能否保住所有人的性命?
「傳聞水無艷是何相貌?」他提點劫匪。
水無艷瞪他一眼,當然,他看不見,也就不在乎了。
「水無艷……」韓鈺回想有關女巡按的傳言。「聽說她妖嬈美麗、風情萬種——黑子,你這個笨蛋!至少綁個美女回來,弄一個醜八怪——對不起,我不是在罵你,雖然你真的很難看。」
「沒關係。」水無艷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側頭看向顧明日。他拐彎抹角的,原來是想救她。可他們的交情沒那麼好吧?他對她的態度太緊張了些,有問題。
顧明日心下稍定,至少水無艷的小命暫時保住了。
黑子很納悶。「老大,我確信把今天出城且符合條件的人都綁來了,若她也不是,水無艷上哪兒啦?會不會我們消息錯誤,水無艷根本不從這裡走?」
「不可能。」韓鈺事先打聽過水無艷的行程。
「要不就是她遲到了,我們再埋伏兩天?」
「那會趕不及的!」韓鈺苦惱地繞著一群肉票轉圈圈。這麼多年輕人,看得她頭疼,黑子的辦事能力真差,忙和一天,獨獨漏掉目標。
水無艷低聲警告顧明日。「你別想利用我。」
他聳肩。「水姑娘以為他們找﹃水無艷﹄幹什麼?」
「絕對不是為了請客。」
「伸冤告狀?殺人滅口?賄賂疏通?」他笑得別有深意。
她的心猛地一跳——顧明日的目標也是她!他想幹什麼?
「顧先生還少說了一樣。」她長長的羽睫扇呀扇地,風情便如蛛網般罩向他。
「什麼?」他料事很少有錯漏。
「爭風吃醋。」她清脆的聲音放柔,好像清水加了糖蜜,入口甘甜,舒人心扉。
他一愣,想起她妖嬈風華,號稱無人可敵,就連最奸邪的犯人,也抵不住她幾句嬌喝,不須動刑,自願供出祖宗十八代的來龍去脈。
想必她習於利用自身的魅力來獲取線索,可惜啊!碰上他這個瞎子,看不見,她枉做小人。
「原來經常有人為了水姑娘情海生波?」
她突然想起他看不見,恨不能給自己一巴掌。
第1章(2)
顧明日大樂。「水姑娘要想探我口風,可得另想法子。」
她深吸口氣,才想叫他別太得意,忽被突然湊過來的韓鈺嚇一跳。「做什麼?」
「我有辦法了。」韓鈺拉著水無艷往內屋走。「黑子,你把其它人關起來,等我們辦完事再來放他們。」
「你要把我姊姊帶到哪裡去?」吉丁當然要跟水無艷在一起,死纏活賴地跟了上去。
顧明日放心不下,也緊隨不捨。
「你再說一遍,你要我做什麼?」水無艷目瞪口呆地看著韓鈺。
顧明日哈哈大笑。「好,果然是好主意,找不到﹃水無艷﹄,就自己製造一個,還挑了一個最好的人選來扮演。」只要她沒危險,他不介意找點樂子。
水無艷啼笑皆非。想不到有一天,她會被人強迫假扮自己。她忍不住懷疑韓鈺其實已看穿她,才故意消遣她。
「你沒聽錯,我就是要你做巡按水無艷,幫我救一個人。只要他平安,我就放了你。」韓鈺也是沒辦法,眼下太緊迫,容不得她再去尋找真正的水無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