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生對決,讓她情何以堪?
她閉上眼,長長地歎了口氣。
顧明日沒說話,但他染著憂心的臉龐卻顯示出了對她的不捨。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為免這趟救父之旅因為爭風吃醋而起殺機,韓鈺讓黑子帶領一干手下走山路,她和顧明日、水無艷、吉丁則從官道去柳城。
但她怎麼也沒想到,顧明日不過走了兩個時辰,就說要休息,然後很主動地找了家客棧投宿。
她實在很懷疑,這個男人到底是真瞎還是假瞎?找野果,他厲害,尋客棧,他同樣行。
「為什麼要住店?以我們的腳程,絕對趕得及在城門關前進柳城,我們應該趕路才對。」韓鈺很擔心李壽,急著去探望他。
「因為我想休息,你要走,自己走。」顧明日很不講道理。
「你答應過我救義父的!」韓鈺氣得快哭了。
「我是同意幫你騙人,但沒答應替你救人。」
「你——」韓鈺抹去眼角的淚痕。「你要愛住店,你自己住。水姑娘,我們走。」說著,她就要去拉水無艷。
「誰敢碰她?」顧明日的手往桌子一拍,整竹筒的筷子倏地飛起來,蜂似地攻向韓鈺。
韓鈺嚇得臉都白了。幸好顧明日沒想傷人,那些筷子只是削斷她幾根頭髮,就紛紛落地了。
想到義父被因,自己一個姑娘家四處奔波,飽受欺凌,她吸吸鼻子,兩行淚流了下來。
水無艷看看那一臉鼻涕眼淚的小姑娘,又瞧瞧臉色陰沈,幾乎要颳風下雨的顧明日,額角又開始抽痛了。
「好了、好了,韓姑娘,你把眼淚收回去,我們出發行不行?」
「不走。」顧明日的態度很堅定。「你必須休息。」
水無艷很訝異。他堅持住店竟是為了她,但她身體很好,不需要休息啊!
「我還有力氣走,我們進柳城再休息也一樣。」
「你的心必須休息。」他也不管別人怎麼想、怎麼看,跟掌櫃要了間上房,就拉著她往裡走。「你得想清楚,你這一趟究竟要幹什麼?」
「不是你們叫我去的?」韓鈺要救李壽、顧明日要殺李壽,她不過是那個身不由己,被人牽來扯去的可憐蟲,她——不對,她代天巡狩是有目的,幾時變成這種為難情況?
「你注意到了?」他送她進房間。「你這一趟究竟是為我?為你?為韓鈺?還是為李壽?不管是哪一個,都不在你最先的預料中吧?」
她整個人無力地坐倒在床上。「我的任務應該是匡正義、濟民生,不是為私情。我竟然忘了,我還有何面目做這個官?」
「你想起來了就好。有些官,一輩子都記不起這件事。」顧明日拍拍她的手。「你好好休息吧!」
水無艷突然拉住他的手。
他回過頭,劍眉一挑。
「我……」她也不知道為何要拉住他,只是單純地捨不得他走,不想離開他。
顧明日撫著她的臉,指尖再次感覺到那柔美的線條,彎彎柳眉,桃花似的眼睛,筆直瓊鼻,和那……
他倒吸了口氣。他摸到她的唇時,她突然吻了他一下。
他只覺指尖有點麻,心跳得好快。
「無艷……」他喉嚨乾渴。
她的吻從他的指尖延伸到掌心。「謝謝你。」
「就這樣?」她愛他終究不如他的深啊!「好吧!我接受你的謝意。」說著,他便要抽回自己的手,卻發現她握得好緊。
「無艷?」
「我……對不起……」此時此刻,她不想一個人,想要有個伴,一個可以互相扶持的人。
他笑了,斜勾的唇角帶著一股陰柔氣息。「無艷,我是個男人。」
「嗯?」她不是很明白。
「我是一個很愛不、獨佔欲很強、很想將你整個拆吃入腹的男人,這樣你還希望我留下?」
突然,她覺得那握在手中的大掌好燙,燙得她心臟發麻,情不自禁地將它甩開。
早猜到她會有這種反應,但他還是覺得心痛。
「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他沒有皺眉,臉上甚至沒有一點表情,但她就是感覺到他的難受。
她看著他一步步往外走,心好像也跟著他一起離開了。
當他的手摸到房門時,她莫名地想哭,眼前他的影像變得模糊、扭曲,好像他就要消失了似的……
「顧明日。」情不自禁地,她喊住了他。
他很訝異,停下了腳步。「還有事嗎?」
「我喜歡你。」
「我接近你是有目的。雖然我喜歡上你,但我的計劃從沒變過,我還是要借你的手審判李壽。」
「我還是喜歡你。」至少他沒有趁她心煩意亂的時候騙她到柳城,讓她糊里糊塗做下錯誤事。他的陰謀用得光明正大,讓她既心折、又心醉。
顧明日笑了,轉回頭,她走向他,摟住他的腰。真是好愛好愛這個男人。
「你放心,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處在什麼情況,我都會是那最公平、公正的女巡按。」他若是錯的,她會釋放李壽;他若是對的,她也會秉公辦理,絕不教他失望。
第8章(1)
顧明日六歲時家變,不僅失去了爹娘,還失去了「看見」的權利。
為了報仇、為了活下來,他刻意遺忘那五彩繽紛的世界,將自己沈入黑暗中,擁抱聲音、觸感和嗅覺。
他說服自己,就算看不見,他也可以成長得比任何人都強,活得更精采。
二十餘年過去,現在江湖人稱他「巧手天匠」,他確實開創了一條新道路。
他可以很大聲地說:有沒有一雙眼睛,對他毫無影響。
他對自己非常滿意,直到此刻,他抱著水無艷,手指撫過她白嫩嬌顏,每一縷纖柔的線條都炙燙著他的心。
他可以想像她的樣貌,必是甜蜜嬌美,如糖似蜜,但他還是想親眼看看她,那道彎彎的秀眉是什麼顏色?如夜空漆黑,或似山黛青翠?
為什麼他看不見?成年之後,他第一次品嚐到這種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