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近掏心掏肺的傾愛之語,竟讓她的胸口頓時漲滿罪惡感──在他幾乎要將她揉碎的繃緊懷臂裡安靜了一下,她這才緩緩伸出雙手回抱住他,仰起下巴,主動尋著他抿緊的唇,印上輕吻。
「這輩子,我是你一個人的,這樣還不夠嗎?嗯?」無法違背自己的心做出和他同等的誓言。
下一瞬,不滿意她蜻蜓點水式輕啄的路雲深以濃烈貪婪的激情攫住她的櫻唇,幾乎奪走她體內的所有空氣。
許久後,當行進中的馬車在路府大門前停下,馬車廂內隱約傳出的細微壓抑嬌喘聲也戛然而止。
「爺,到家了!」對於發生在車廂內春意無限的情事毫無所覺的車伕,在回到路府後,便俐落地跳下馬車,揚聲報告。
門口的守門人見到主子爺的馬車回府,立即跑過來站在車廂外恭迎。不過,在幾個人等了一會兒仍不見主子爺和夫人下車,車伕劉義以為他們沒聽見,才要再喊一聲時,簾子忽地被一隻手掌從裡面掀了開,接著只見主子爺護著夫人下了馬車。
微低下頭的幾個人,沒人注意到走進屋去的主子爺滿臉春風得意,而被他摟在身側的夫人則是髮絲微亂、嬌顏泛著酡紅,並且含羞帶惱地頻欲掙出他的懷臂。
她當然沒有成功。
回到拾樓後,他更是將所有僕役遣退,不再顧忌地拉著她繼續剛才中斷的巫山雲雨。
第二日,天濛濛亮。在經過一夜的恣意歡愛後,好不容易才被放過、立刻倦極沉進睡夢裡的洪夏衫,感到自己似乎才合上眼睛,卻被一陣叫喚聲不斷在耳邊轟炸──
「……夫人……夫人……您醒了嗎?夫人……」不死心的叫喚持續著,一直到她終於受不了地睜開沉重的眼皮醒來。
洪夏衫趴在柔軟的床鋪上醒來,一時分不清是夢境或現實,可那熟悉的聲音還在耳邊響著。她蹙眉,慢慢在枕上轉過臉,這才發現叫喚聲來自房門外。
「翠萍?」歎氣,也察覺了房裡大亮的光線……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她動了一下,在忽然感到身子像被好幾匹馬踩過的酸疼與狼狽時,昨夜燃燒整晚的火熱記憶立刻排山倒海般湧回腦中,不由得呻吟出聲,燙紅了臉,她把頭又埋回枕裡。
她依稀記得他在天亮沒多久便出門,只不過對照他那副神清氣爽的模樣,她真的不免要懷疑他那身旺盛的體力到底打哪兒來的。
那個……可惡的傢伙!她可不可以後悔自己嫁了個太年輕體壯又精力無窮的小丈夫?
「夫人、夫人!您醒來了是不是?」在房外正仔細注意裡面動靜的翠萍,一聽到洪夏衫的回應,立刻鬆了口氣──雖然爺在出門前囑咐不許吵了夫人,但來自老爺、老夫人那邊的交代,她又不得不來傳達。
洪夏衫再次被翠萍的聲音帶回了現實。
她這狼狽的模樣可一點也不想讓其他人瞧見──忍著渾身的不適,她從床上坐了起來,及時抓住滑落香肩的暖被,她紅著臉看了看凌亂的床鋪,再將視線轉向大門。
「翠萍,什麼事?」即使和路雲深成親已兩個月,她還是不習慣讓其他人替她整理一切。
「夫人,是老爺和老夫人!」得到她的回答,翠萍趕緊說明目的。「今天一早老爺和老夫人傳話過來,要小婢在您起身後,到他們那兒去一趟。」那已經是兩個時辰前的事了。唉!若不是擔心老爺、老夫人以為夫人沒把他們的話當回事,或以為她怠慢了職責,她哪裡敢冒著違背爺命令的大不諱,將夫人吵醒哪。
說實話,這府裡是爺作主,幾乎人人都怕爺,但所有人也都看得出來,眾人畏敬的主子爺,唯有對一個人會放軟聲音、放低身段,那就是夫人。而夫人呢,幸好不是那位很得老爺老夫人喜愛、對他們這些下人頤指氣使的表四小姐;所以夫人的隨和好說話,自然輕易贏得大夥兒的心──這也是翠萍非得把夫人吵醒的原因。雖然夫人有爺這個最堅強的靠山,不過她可不希望老爺和老夫人對夫人的印象再壞下去了。
雖然老爺和老夫人沒有表現得很明顯,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們並不滿意爺自個兒娶回來的這個兒媳婦。
洪夏衫愣了愣,接著不由自主地開始緊張起來。
「好,我知道了。」回了翠萍,她趕緊加快動作整理好自己。
「夫人,讓我替您端洗臉水和早膳進來好嗎?」門外的翠萍跟著問。
其實早膳已經快變成午膳了。
但她現在連一身的腰酸背疼都顧不得了,哪兒還吃得下飯!拒絕了翠萍的早膳,倒是沒拒絕讓翠萍進來幫她梳頭。
手腳俐落靈巧的翠萍不但火速為她梳好一個端莊秀麗的髮型,並且從一櫃子爺替她添置的衣裳中挑出一套典雅的青衫衣裙讓她換上。翠萍甚至還為她撲上一層淡淡的粉,好掩去她眼下的陰影和一臉的倦容。
沒一會兒,整個人顯得精神奕奕、嫻雅美麗的高貴女子出現在銅鏡前──洪夏衫看了看鏡中的自己,原本盤據胸口的緊張感略略消減了一點兒。
翠萍也不知道老爺老夫人要找夫人做什麼,而且對向來不曾主動召喚她的兩老,直到現在,她仍是在家裡每回見、每回感到蹩扭不自在。
洪夏衫當然清楚他們不喜歡她,更清楚他們有理由不喜歡她,所以當他們在她嫁進路家第三天便免除了她早晚請安奉茶禮時,她沒當它是種羞辱,反而鬆了口氣。而之後的這兩個月,除非家裡有重要活動,否則她極少見到生活作息在路家另一邊的兩老;到目前為止,還算相安無事,至於此刻──
稍後,她在翠萍的陪同下,走進了她公公婆婆居住的「筠心園」。守園的家丁進去通報,她在園外站了好一會兒才得到放行通知。
穿過重重疊疊的長廊、亭橋,才來過這兒兩次的她已經繞得頭昏腦脹──老實說,她不是不喜歡這賞心悅目的園林,只是偶爾人在心急煩躁的時候,這曲曲折折的空間還真是會令人更感不耐。幸好深知她喜愛簡單直接風格的雲深,沒把他們現在住的地方弄得複雜又累贅,否則她大概會花更多時間待在酒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