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她就知道後宮傳言若能信,豬都能在天上飛了。
那個笨蛋除了上次詢問她身份姓名未果之後,居然就再也沒有考核細究她是何背景,甚至沒想過她是不是被派來臥底的刺客──她懷疑他知道「刺客」兩個字怎麼寫。
頭一天,她被安置在一處瀰漫著淡淡荷花香氣的水榭裡住下。
吃的喝的,外加每日三帖湯藥,都由一個笑容甜甜的侍女送來。
第二天,情知霄王宮非久留之地的商綠羽逕自鬆開了蒙眼的白絹,但因眼傷未癒,眼前一片白茫茫,她活生生在門口摔了一大跤。
而且好死不死,偏偏就摔在閒來無事前來探病的鳳爾霄的腳前。
然後,全霄王宮都聽見了他的瘋狂大笑聲。
「等重見光明後,我第一件事就是要掐死他!」她嗜血地暗暗立誓。
第三天、第四天,為了不讓自己的自尊再摔成四分五裂,商綠羽忍氣吞聲地待在水榭裡,足不出戶。
她失蹤多日,現下水晶閣裡怕已是炸了鍋,翻了天了吧?
不過話說回來,朱大娘絕不會讓此事傳出水晶閣外,成為後宮嬪妃們見獵心喜、落井下石的大好機會。
朱大娘只會暗中通知稟報「大人」,極力搜尋她的下落。
一想到可以讓「大人」心急如焚、坐立難安,商綠羽心頭不禁湧起了一股強烈的喜悅和滿足感。
「很好,」她嘴角往上勾,露出一抹愉悅的笑容,「真好,太好了。」
光衝著這一點,她就該想方設法多賴在霄王宮裡十天半個月,讓他們著急去!
她惡意地微笑起來,突然不急著離開了。
「妳居然會笑?!」那個渾厚嗓音帶著明顯震驚的響起。
霄王。
商綠羽的笑容倏然收起,沒好氣地道:「王爺進來前先敲個門,貴掌就會斷嗎?」
「啐,本王就知道自己方才是眼花,」鳳爾霄喃喃抱怨,「冰山怎麼可能會笑?」
商綠羽自認不是個情緒易受波動的人,但是被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給消遣了、取笑了,在在嚴重辱沒了她的智慧與尊嚴。
不駁斥,這粗大個兒還當真以為她笨到沒能力反擊。
「傳聞果然沒錯。」她冷冷道。
鳳爾霄果然上鉤,極感興趣地問:「什麼樣的傳聞?」
「霄王爺每日無所事事,閒到捉虱對打。」她故意諷刺一笑。「果然是出了名的『閒』王。」
「嘿,妳──」他睜大了黑亮的眼睛,一時氣結。「本王哪有很閒?」
「不閒,王爺又怎麼會三番兩次登門自取侮辱?」她冷笑的問。
鳳爾霄啞口無言,瞪著她。
「妳腦子雖不靈光,口齒倒挺伶俐的嘛。」半晌後,他自言自語,研究地上下打量她。「嗯,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王爺這話是什麼意思?」她眼角微微抽搐。
「就是看妳一副聰明面孔笨肚腸的樣子,沒想到妳竟然也撂得出狠話,覺得有點驚訝罷了。」他老實回道。
──笨的究竟是誰啊?
都已經指著他的鼻頭罵了,他竟然還不痛不癢的……果然皮粗肉厚的武夫,腦子都特別遲鈍。
商綠羽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時就忍不住慶幸自己是蒙著眼的,否則她怕自己真會一個衝動撲上前咬死他。
啊,不行,她差點忘了自己是吃素的。
「啊!跟妳這麼一抬槓,差點忘了正事。」鳳爾霄一拍大腿,突然想起來找她的目的。
「王爺還有什麼正事可言?」她反諷。
「怎麼沒有?本王正事可多著呢,不過要一一說明就太麻煩了。」他跟平日慣常拍馬頭沒兩樣地拍了拍她的腦袋。「明天妳跟我去個地方,幫我演一齣戲,事成之後本王重重有賞。」
「何以見得小女子願意領王爺這份賞?」她不悅地往後一躲。
少一副施捨大恩大德的嘴臉,她向來不屑領受什麼賞賜。
還有,幹什麼動手動腳?
商綠羽沒察覺自己雙頰莫名發燙了起來。
「黃金白銀誰不愛?」鳳爾霄奇怪地看了表情怪異的她一眼,理所當然地補了一句:「女人都是愛錢的。」
「嗤。」
「妳不愛錢?」他驚異地睜大眼。「那妳愛什麼?」
自由。
可偏偏這是任何人都給不起她的,除了「大人」之外。
商綠羽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鳳爾霄摩挲著下巴,微帶迷惑地研究著她。
他通常仗著滿腔熱血在做人做事,什麼事都是先干了再說,從未曾想過值不值得的問題。
那一日出手「救」她,也是出自那一股熱血沸騰。
所以就算她身份未明──能出現在皇宮裡,總不會是什麼路邊的阿貓阿狗,閒雜人等吧、態度惡劣──反正他自己的也沒好到哪裡去、渾身長刺──不過人長得倒挺漂亮的就是了,他也完全不介意。
反而這幾天下來,鳳爾霄還覺得挺有意思的。
這還是頭一次有姑娘敢跟他唇槍舌劍、頂嘴來頂嘴去的,不管他是天王老子還是瀟灑俊哥兒一枚,她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裡。
他從來不知道跟女人鬥嘴是這麼有趣的一件事。
而且每回見到她被他激得反唇相稽,原本冰冷淡漠、蒼白得像雪的臉蛋就會染上兩抹紅暈,他就覺得挺可愛的。
「為什麼老臭著一張臉?」他沉吟半晌後,脫口而出。「其實妳笑起來真的很好看……我很喜歡!」
商綠羽腦門登時轟地一聲,雙頰紅得嬌艷似火。
什麼東西?他到底在胡說八道個什麼東西?
「王爺在說什麼笑話?」她重重一哼,臉蛋上的潮紅卻怎麼也消褪不了。「我幾時笑了?」
「還想瞞人?方才妳真的笑了,我看得很清楚。」他忍不住想要偷偷捏一下她紅通通的粉頰,手指在她面前比畫了半天,最後還是作罷。「妳有空就多笑一笑,也賞心悅目一些。」
趁人眼睛瞧不見的時候偷碰人家,好像有點勝之不武,也非男子漢大丈夫所為。
「我不是花瓶,用不著賞心悅目。」她悶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