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男朋友?」安欽群皺起眉,突然覺得排骨燉得太老,有點咬不下去。
「是那個打電話來鬼吼鬼叫說不得志、沒出息的傢伙嗎?感覺不像吧。就算是,那種只會自暴自棄的傢伙,早點甩開,她早點自在一點。」
「你喜歡……」關曉鈴的問句被安欽群的手機鈴聲給打斷。
那魯灣咿啊那魯灣那魯灣咿啊那魯灣那魯灣咿啊那魯灣……
原住民豪邁的歌聲不停地從安欽群桌上手機傳來。
「誰打來的?」吃飯皇帝大,安欽群才下管。
「依依。」關曉鈴拿起手機,很自然地說道:「我跟她說你正在吃飯。」
「我自己接。」安欽群嚥下湯,拿過電話,聲音洪亮地說道:「突然良心發現,決定要煮糖醋排骨給我吃了嗎?不稀罕了,我現在在吃小關買來的……」
安欽群聲音中斷一秒,他霍然起身,咬牙切齒地說道:「你怎麼在哭?誰欺負你!」
現場馬上噤聲,眾人皆面帶恐懼地看著他額爆青筋,一副要找人單挑的兇惡模樣。
「你晚上一個人跑到那種地方做什麼!」安欽群用力拍桌的下一秒,就衝回辦公室,背上斜背包,臉色鐵青地往外走。「你等著,我馬上到!」
「依依怎麼了?」關曉鈴上前關心地問道。
「那只沒膽兔子現在一個人在殯儀館前面!」安欽群一想到她害怕的模樣,忍不住磨著牙,說了些咒罵的話。
「我和你一起去接她。」關曉鈴緊跟在他身邊,走出辦公室大門。
「我那輛車只能坐兩個人,你去了她坐哪裡?」安欽群奇怪地瞄她一眼,揮揮手要她回辦公室。「你去陪大家吃飯、聊天,續攤的錢通通都算我的。」
安欽群說完,大跨步走進電梯裡。
關曉鈴看著他的背影,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從沒看過安欽群為任何女人露出那麼焦急的神色。
她以為像依依那種內向安靜到惹不起人注意的個性,絕對不會吸引到安欽群,才放心地把依依安排到那裡住,誰知道……
他一定是把依依當成妹妹!否則,她陪伴安欽群這麼多年,依依怎麼可能比她還重要呢?
關曉鈴擠出一抹笑容,轉身走進辦公室裡,大聲宣佈道:「各位同事,老闆先走了,我幫大家爭取到續攤免費的福利。」
「耶!關姊最棒!」
「關姊,那通電話是那只白兔打來的嗎?他們現在是男女朋友嗎?」員工們八卦地一擁而上,把關曉鈴包圍在人群中央。
關曉鈴一聳肩,表情自在地說道:「你們也知道老大的保護欲向來過人,他說只是把對方當成妹妹而已,大家別想太多。」
「說得也是,老大那種個性,如果想定下來,也只有曉鈴姊最適合了。」關曉鈴的頭號支持者總機小美,馬上跳出來說道。
「別亂說話。」關曉鈴拍拍小美的頭,笑容這才放鬆了一些。
她對自己要有信心,安欽群和依依不會發生什麼事的,畢竟那兩人根本就是風牛馬不相及的個性嘛。
*** *** ***
黑夜裡,殯儀館內的白熾燈光慘亮地灑在路邊,誦經聲及家屬的哭泣聲被風吹散,斷斷續績得像不知名的哀鳴,引人頭皮發麻。
林依依目不斜視地站在殯儀館大門口,環抱著雙臂,努力抗拒著那股滲入骨子裡的寒意。
今晚辦公室聚餐結束後,江惠文突然說要載她回家,而她正想著要找時間跟江惠文為安欽群的事情道歉,自然也就上了車。
誰曉得她才上車,江惠文就拚命指責她只會做表面功夫,說什麼她心機重,就只會扮無辜,心腸歹毒,辦公室有什麼捐款,總不見她這個鐵公雞拔出一毛,還說她整個晚上都纏著趙偉哲不放。
江惠文氣得那麼厲害,她根本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然後,江惠文就把車停在殯儀館前,趕她下車。
空曠大路上,她攔不到一輛計程車。想進去殯儀館辦公處詢問是否能代客叫車,誰知一進門就先面對了好幾張亡者的照片,嚇得她連走下去的勇氣都沒有。
她知道人都會死,她也非有意對死者下敬,可是在冷風陣陣的夜裡,那些棺木和幡旗、紙錢都讓她感到害怕。
林依依牙齒直打顫,整個人蜷成一團慢慢地蹲下來。
「林依依!你在哪裡!」
一個大嗓門讓她驚跳起身,可她像突然找回了力氣,一下子就站起身。
「我……我在這裡!」林依依用盡全力大聲喊道,一抬頭看見一輛紅色雙門跑車在路邊停下,而安欽群正下車朝著她奔來。
她鼻尖一酸,朝著他的方向跑去。
「你沒事吧?怎麼會一個人在這種地方?」安欽群二話不說就把她整個抱入懷裡。「你冷得像殭屍!」
「亂……亂說……」林依依看著他,牙齒仍然拚命地打顫。
安欽群看著這個在他懷裡顫抖的小傢伙,忍不住將她攬得更緊。
要命了,這小傢伙抱起來的感覺怎麼這麼柔軟美妙?一股熱氣衝入他的血脈,完全就是他靈厭乍現的瞬間,血液澎湃的感覺。
他聽從心裡直覺,將她擁得更近,而她可憐兮兮發抖的身子,讓他不禁將下顎靠在她的髮梢呵護,用一種他覺得肉麻兮兮的聲音說道:「乖、沒事了喔。」
「我……本來想叫車……但是…沒有計程車停下來……」她哽咽地說道。
「你晚上穿著白衣、一臉蒼白地站在路邊,誰都以為你是鬼,誰敢載你啊!」安欽群翻了個白眼,不以為然地說道。
林依依低笑出聲,眼淚卻同時掉了下來。
「對不起……」她揪著他的衣服小聲地說道。
「你跟我對不起個鬼啊!」他擦去她的眼淚,心不期然抽痛了一下。
「不要在這裡提到那個字。」她的臉變得慘白,抖得更厲害了。
「哪個字?『鬼』喔?」
林依依搗住他的唇,又急又氣地瞥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