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頭怪物朝織雲撲過來的時候,織雲下意識地往後方疾退,忘了身後一塊巨石就矗立在池邊——
織雲的身子立刻撞上巨石,後腦接著磕上堅硬的石塊——
一陣劇痛……
她雙眼忽然發黑。
就在這時候,她看到障月從林中走出來,怪物聽到背後的聲響,立刻調頭……
是幻覺嗎?
一定是。
一定是因為太思念一個人,而生起的幻覺。
織雲閉上眼眸……頃刻間,失去了知覺。
獸去了。他前臂與胸膛多了幾道血獰的傷口。池中嬌裸的美人仍然昏迷著。他步入池中,泉水立即浸濕他的衣褲。他將美人撈起,抱到池邊,然後將她輕輕放在岸邊的大石上。
男人火熱的眼掠過美人的裸體,她胸口躺著那塊紅玉,映襯著渾身雪膩的凝脂玉肌,觸動了男人的感官與知覺……
他只是靜靜看著。
眸中紫焰被壓抑下來。
暗紫的長髮,慢慢轉為平日的黑。
他面無表情。
伸指。
觸及她的發、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那嬌軟而且柔弱的線條,驀地,燙傷他的指。他倏地抬指。側首。胸口起伏。
壓抑。
平息。
她嚶嚀一聲,昏迷中,小臉現出痛苦的神情。
他凝神。
眸中殷紫的焰色又起。
側首。
遲疑。
他再伸指……
「織、織雲姐?」
丫頭醒了。
收手。
眸中焰色收起。他站起來。
丫頭看見他,一時迷惑,接著叫出聲——
「你怎麼會在這裡?!」障月回眸,陰鸞的眼色犀冷、深幽而且沉定。
小雀瑟縮了一下,這眼色跟平常的他不同,讓人感到壓迫,小雀下意識地縮起肩膀。但她也很快就注意到,男人臂上與胸口那幾道猙獰的傷口,還有躺在大石上昏迷的小姐,小雀立刻回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發生的事!
「你、是你救了我和織雲姐?」她顫聲問。
站在昏迷的織雲身邊,障月異色的眼眸凝注小雀。
小雀忽然感到畏懼起來……
就算是面對城主,她也從來不曾感覺到,如此迫人的氣勢。
織雲醒過來的時候,先看到小雀焦急的臉孔。「小雀?妳沒事?」她頭好沉、好重,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太好了!織雲姐,您總算醒了!」小雀緊張的神情,稍微放鬆。接著,織雲就看到站在小雀身後的男人。障月。她怔怔地凝視他,不敢相信,剛才失去意識之前,看到的並不是幻覺。
「剛才、剛才是他救了您!」小雀注意到織雲的眼神,只好解釋,卻不敢回頭看障月。「原來,那頭可怕的怪物,在宮城的馬房裡殺了馬,所以他才一路追到這裡。」小雀說。
織雲眸光仍停留在障月身上,他凝視她,眼色合沉,卻閃動著異常的火光。
織雲回過神,她意識到自己身上裹著布巾,布巾下是潮濕的小衣,她幾乎未著寸縷。
織雲的眸觸及他的眼,倏地,她垂下的眸子,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臉兒羞紅,身子縮成一團,心頭忐忑又不安。
他的眸光雖沉定,可織雲依舊能感覺到,他幽邃的眼中燃燒著深沉的熱火……
「是他碰巧救了我們,」小雀眸光閃爍。「織雲姐,您瞧,他的臂上與前胸都被抓傷了。」她嘴裡說著,眼睛卻仍不看他。
一聽見他受傷,織雲又急切地抬眸,端詳他身上的傷口。「你受傷了?」她急急問,緊張的聲調充滿急切與關心。
「沒事。」他道,音調粗啞。
她掙扎著站起來,身上裹著布巾走到他身邊,不顧小雀的目光,將素白的手搭在他的胸口上。「怎麼會沒事?你的傷這麼深—— 」
他握住她的手,把她拉開。「小姐不必為一名下人擔憂。」
織雲愣住。
她的心被傷到了。
「我,」她顫聲說:「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做一名下人。」
他眼色很冷。「就算小姐不把我當下人,下人卻不能忘卻分寸。」話畢,隨即退開一步,似乎刻意保持距離。
織雲愣住,她氤氳著水霧的眸子,凝視他,失去焦點。
他移開眼,無動於衷。
「織雲姐,咱們快回去吧!」小雀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她趕緊上前勸道:
「天就要黑了,要是那頭怪物又回來,就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小雀把小姐拉開,不讓她再凝望男人。
「織雲姐要穿衣服了,你……」小雀垂著眼,竟然不敢開口要求。
障月調頭,往林內走。
「請、請你不要走太遠,請你要保護我們!」小雀又害怕起來,連「請」字都用上了。
「我在林裡。」他的聲音傳過來。小雀吁了口氣,展開緞布。「織雲姐,您快換上衣裳吧!」
織雲凝立著,沒有動作。
他的冷淡,很明顯,這不正是她想的嗎?既然做了決定,又何必後悔?
「織雲姐?」小雀出聲喚她。
回過神,織雲面無表情地走進緞布後,開始僵硬地更衣。
第9章(1)
三人回到城中,天色已晚。她與他,都沒再說一句話。天黑後,三人終於走回宮城,而慕義竟然就在宮城門前等候,見到障月與女兒同行,他神色有異。
「城、城主,」小雀想解釋。「剛才我與織雲姐,在野泉溪遇到—— 」
「小姐累了,妳先扶小姐回房,梳洗後再說。」慕義打斷丫頭的話,瞥了身邊男子一眼,神色有異。小雀連連點頭,扶小姐進屋。站在慕義身邊那名相貌英俊的年輕男子,打從見到織雲起,雙眼便定住不動,再也移不開。進主屋前,織雲還回頭凝望障月。
他仍然面無表情。
「小姐,走吧!」小雀低聲催促。
織雲回眸,臉色蒼白。
既然無法拋下顧忌,她知道,自己已經喪失關心他的權利。
慕義旁觀女兒的態度,那張蒼白的小臉,在慕義面前根本藏不住心事。
他冷眼望向障月。
那男人站在那裡,見到城主,未卑躬屈膝,反而冷漠沉著,就像慕義第一回見他那樣,疏離又冷淡,慕義因此不敢羞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