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從繩子頂端摔落谷底時,當他在山澗中找不到她時,當他因絕望和疲憊倒臥在風雨中時,他以為他和她都將葬身此地。可現在,他竟能將她緊緊抱在懷裡,這讓他有種失而復得的感覺,也更加珍惜他們相擁的每一瞬間。
小珚也有同感,原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可現在卻能擁抱著他,感受著他濃濃的愛意,這份感動令她內心充滿了對他的強烈感情和需要,需要他的愛撫和碰觸,需要確信他們真的又回到了彼此懷中。因此,她緊緊抱著他,忘記了他的傷,忘記了曾經有過的恐懼,只想與他永遠這樣相擁相守。
然而,當他們倒在地上時,一塊堅硬的石頭弄痛了她的肋骨,將她的激情冷卻,她生氣地撿起那塊石頭隨手扔在火邊。
「討厭!」她懊惱地咒罵。
她的樣子逗樂了謝志寧,他在她噘起的嘴上親了一下,寬慰道「去把雨披拿來墊在地上,今夜我們都需要睡眠。」
小珚難為情地笑了笑,起身去取火邊的雨披。
謝志寧的視線跟隨著她的身影移動,再次感激老天讓她平安無恙。除去綁腿的寬大褲腳隨著她的行走舞動,更顯出她窈窕誘人的腰身。在長安,他不是沒看過女人穿長褲,可是從來沒有一個女人穿上長褲後會有她這樣的效果。
忽然,他被一點異光吸引,定晴一看,小珚剛扔掉的「石頭」正在火邊閃亮。
他俯身,伸長手臂將它撿起來,將上面的泥土抹去,湊近火光仔細察看。
「沒什麼好看的,爛石頭。」小珚取來烤乾後帶著熱氣的雨披鋪在地上。「來吧,你需要躺下休息。」她擋在他與火光之間,不讓他再看那塊石頭。
「這不是石……」謝志寧對她說,可她卻給了他一個蜻蜒點水式的吻,他立刻放下石頭,一手摟過她,搜尋著她的唇,熱情地教導她該如何完成這個吻。
她想抱他,但這次她記住了他的傷,因此不那麼大膽,可他卻什麼都不顧地抱住她,渾然忘我地親吻她。在彼此唇舌交接的纏綿中,在強烈地感受到了對方散發出的體熱時,她殘存的理智消失了。
在激情迅速升高時,他突然放開她,臉頰發紅,呼吸粗重地望著她,眼脾閃耀著令她更加虛弱的飢渴光芒。「我討厭這濕漉漉的山洞!」他突兀地說,而他的手指則沿著她飽滿的下唇來回移動。
她眨眨眼,目光湧懶而迷濛。「我也不喜歡。」
然而,他忽然又笑了。「可是這裡是個寶洞喔。」
「它當然是。」小珚贊同地道「它保住了我的命,又讓你找到我。」
「我指的不是那個。」他神秘地對她笑。
他的好奇心果然被勾起,張大眼睛問「那是什麼?」
「這個。你看——」他從身後的地上摸出一個東西。
小珚看了一眼,懶懶地說「那種石頭,洞裡有很多。」
「不是石頭,你好好看看這是什麼?」他將那塊「石頭」塞進她手中。
她孤疑地舉起石頭,一開始沒看出什麼,等他將她拉起來靠近火光後,她陡然一驚!這塊被他擦拭過的「石頭」正在她手裡放射出柔和明亮的白光。
「喔,這不是石頭,是銀器!」她驚呼。
他點點頭。「沒錯,是一把製作精巧的銀鎖!」
「這裡還有。」她在火堆上點燃一根木柴,走到她醒來時躺過的地方。
謝志寧跟隨她走去,看到暗河與石槽之間有個木匣。可能是小珚落下時碰到了它,那早已腐爛的木塊散了,木層履蓋著不少形狀大小不一的「石頭」。
他倆撿起幾塊細心擦淨後,都露出了銀的本質。小珚驚歎「真是銀器!」
「是的。」謝志寧打量著四周。「這裡很像一座銀礦,或者是煉銀坊。」
「像嗎?」小珚不太相信地說「這麼破爛的山洞?」
「像。破爛是因為它荒廢太久。」謝志寧接過她手中的火把,用手指摩搽著嶙峋的石壁。「這裡的岩石呈白色,手感細膩,洞中有煉爐、仵碾和水,這些都是煉銀作坊的基本要件。從銀礦提取銀雖不難,但過程很繁雜。得先取礦石碾成末,再用水洗,俗稱「洗銀」,然後還要「煮銀」,最後用木炭火燒銀去雜質……」
「天啊,志寧,快來看!」
小珚的驚呼打斷他的話,回頭一看,原來她推開了一個石匣沉重的蓋子。
他走到她身邊,看到履蓋著厚厚積塵的油毛氈下,是一排排閃亮的銀飾,其中頭飾、手飾、胸頸飾、衣飾、腰墜飾和腳飾應有盡有。由於密藏在石匣中沒有接觸到空氣,每件銀器的色澤都非常明亮純正。
「這麼漂亮的銀飾為何沒人來取呢?」她驚訝地問。
「從石匣的外形和山洞的狀況來看,這些東西放在這裡已經很久很久了。一定是主人發生了意外,因此無法再回到這裡來。」他繼續推論道「西南各蠻族皆崇尚白銀,愛其潔白,珍其無瑕,絕對不會無故放棄。」
「而它們現在是我們的,我們發財啦!」小珚興奮地說。
「是的,小貪婪鬼,只要你能背著它們離開這裡。」
「為什麼不能?」雖然知道他不是開玩笑,但她仍抓起一件漂亮的胸飾套上頸子,再取一個腰飾掛在腰間。「你看,漂亮嗎?」
「漂亮。」他說「這下你看起來是個真正的蠻夷姑娘了。」
「真的嗎?」她低頭審視自己,而他則舉著火把打開了另外一個石匣,並發現那裡面是滿滿的礦末。這證實了他的推測,這裡很久以前是個銀礦。
「好吧,就算這次我們沒有辦法把它們帶走,下次也一定能。」當他們將木匣蓋子重新推回關緊時,小珚終於承認她不可能把這些銀飾全部帶走。
這個晚上,帶著發現銀礦和劫後餘生的喜悅,他們依偎著彼此睡了個好覺。
拂曉,一股透著森林清香的霧氣穿過山洞的縫隙,清爽的氣息飄到鼻子前,小珚在芳香中醒來,愜意地深深呼吸著伸了個懶腰。她睜開眼,看到自己獨自躺在仍在燃燒的火塘邊,身上蓋著烘乾了的雨披。頭頂上,昨夜曾讓她感到無比恐懼的黑影已經消失了,她可以看到星星點點的陽光正穿過凌亂的樹枝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