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歎息。」我已經厭倦跟那些不懂蘭花的人交易,庚明苑已重新站穩腳步了,業績穩固,現在,我想要走精緻化,我需要真正懂蘭花的人加入,開發不同的客群。」
「看來你真的很欣賞這個新人,一副找到知音的模樣。」
「妳會吃醋嗎?」
「我像嫉妒心很強的女人嗎?我對你有信心好嗎?」郭雪貞落落大方,她知道女人越沒信心,男人就跑得越快,時刻一臉緊張相,只會惹人討厭。
「我沒空喔,別忘了,我有一群孩子要顧呢,基金會下個月有募款活動,唉,最近忙死了。」她打呵欠又伸懶腰,性感得像貓,說完親親他臉頰。」我去忙我的事了,還有明天後天大後天我都很忙,不會過來,先跟你說一聲噢。」
郭雪貞笑盈盈地溜出書房,要去睡覺。
譚真明笑望女友,她總是這麼獨立又聰敏,知道何時該問,何時該閉嘴。郭雪貞美麗大方,每個認識她的人,都羨慕他有這麼棒的女朋友。然而他愛上她的原因,是因為她很善良。
郭雪貞是愛兒基金會的募款經理,在慈善單位工作讓她認識很多孤苦的孩子。她樂意照顧他們,還常讓出住家給小孩住,充當乾媽的角色,給那些來自問題家庭的可憐孩子溫暖的庇護所,因她受惠的孩童不計其數。
在某次募款餐會上,他因為捐蘭花義賣,兩人結識。往來幾次,開始約會。
譚真明記得初識雪貞時,她提到的夢想。
「我要幫助那些可憐的孩子們,我會努力到死,幫幾個就幾個。所以我在基金會的薪水很低,但我過得很踏實,沒有什麼比這感覺更好的,有能力付出比苦等著別人施恩,更快樂。」
當時他聽了很震撼,他說:」我以為二十幾歲的女人,想要的是找男朋友結婚嫁人,或找個有錢多金的男人依靠。」
「我不會,我只想發光發熱,用我的生命守護那些孩子。所以我立誓不結婚,不生育,更不要有家累,這樣我才能將全部的心力都投注在這些可憐的孩子上。」
談著偉大夢想的郭雪貞,像女神耀眼性感,譚真明很感動。爾後,譚真明大力捐助蘭花,協助郭雪貞的募款活動。而郭雪貞因為跟譚真明來往,也連帶認識許多社會名流,她是愛兒基金會裡的靈魂人物,募款成績耀眼。
一直到今年年初,他們才從朋友變成戀人,可是……郭雪貞過分開朗正面的態度,有時會讓譚真明感覺很不真實。她永不抱怨,隨時都樂觀極富有愛心的樣子,他從沒看到她有陰暗面……這讓他有時感覺很虛。
而那個人……那個人則是太陰沈了。
憤世的H,正努力讓他的庚明苑人仰馬翻。
想到這個,他又笑起來。
「親愛的……」書房的門又被打開。」我幫你泡了一壺好茶,還有三明治,你也該吃晚餐了。」
「謝謝。」
「對了,你那個了不起的新員工叫什麼名字,你有沒有照片?她幾歲?長得如何?」
「我以為妳不會吃醋。」
郭雪貞掐男友臉龐一下。」跟你開玩笑的啦,一般女生不都是這樣嘛。可是我不是一般女生,我愛的男人也不是一般人。」
「這麼體貼啊,我真福氣。」譚真明笑了,湊身,吻一下她右耳的硃砂痣。」謝謝妳。」
郭雪貞圈住男友頸子,甜蜜蜜地說:」不管你找誰當員工,我相信你有你的想法,親愛的,我希望你知道,我……永遠支持你。」
第六章
第二天深夜,譚真明到內湖分店,店員們忙著將花草盆栽收妥,準備打烊。和李寶儀打過招呼,他去後院找莫燕甄。敲門,等了一會,門才打開。
如果說,女友郭雪貞像一抹燦陽。
莫燕甄,就是他見過,最晦暗的女子。
她開門,臉色不悅,彷彿他的敲門聲也冒犯她,從她身後傳來吵雜的重金屬樂,沒開燈,很暗,只有牆角落,一盞橘色小燈亮著。
「會不會太暗?」
「我喜歡黑。」
「眼睛看得清楚?」
「沒什麼值得看。」
「可以進去聊聊嗎?妳介意的話,我們也可以在外面談?」
「老闆何必說得這麼卑微?」
「這位老闆對妳的脾氣很害怕。」
她嗤地笑了。」聽起來是在諷刺我。」將門推得更開,讓出一條路。」明明是你的地方,這麼客氣,不覺得虛偽嗎?」
他哈哈笑,走進房裡。
經過她身旁時,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皂味,她剛洗完澡吧?他的心緊了一下,有點暈眩。是音樂?還是視線太暗?他覺得呼吸不順暢。
「這什麼音樂?」
「Evanescence的Bring Me To Life。」
「好好的幹麼聽這種歌?感覺很痛苦……妳應該聽快樂點的,個性才會比較開朗。」
她忽然笑了,雙手在背後握著門把,身體靠著門扉。她盯著他笑,彷彿他說了什麼可笑的事。
「笑什麼?」他問。
「難道你不痛苦?」她笑盈盈地,刺他。」你老爸跳樓,你不痛苦?」
她微笑著,看他臉一沈,黑眸燃起怒火。
「妳都這樣在別人的傷口撒鹽?」她像拿了針,在他冷不防時,刺他。
「反正你看起來一點也不痛苦。」
他揚起一眉,臉色鐵青。他不解,為何她攜帶這麼的大敵意,這麼的不友善?看她一臉笑意,他憤怒,心卻前所未有地被扯緊,向來平靜的情緒,罕見地被挑惹。
「現在,妳真的激怒我了。」他說。
「好極了,我最愛看人抓狂了。」她挑釁道。
他瞪視她,她穿著白色老鷹圖案的背心,裸著骨感蒼白的瘦肩膀。一條黑色短褲,白皙細瘦的腿,看起來營養不良,像沒長大的孩子,但是這孩子對世界有強大的敵意。
那雙晶亮、時刻帶著敵意或惡意的眼睛,使她在昏暗的房間裡,散發一股妖野氣息。好像她放身後的雙手,握著的不是門把而是刀柄,隨時都可以拿出來傷人。而她那輕佻,不懷好意的笑,像是渴望飲他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