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夜溪一愣。剛才他不是口口聲聲說不會和她計較金錢?怎麼一轉眼又變了?
她重新板起面孔,「曹大人想要什麼好處?一萬兩黃金的確不是我能拿得出來的。」
曹尚真卻笑著伸出一指,對她勾了勾,示意她靠近點。
她順從的一低身,盯著他黑如曜石的漂亮瞳眸,聽他能說出什麼來。
結果,他語氣中全是戲謔,「夜溪,你總是這麼一本正經的,就像當年我爹給我找來的教書夫子,實在不像是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該有的樣子。剛才,算是你第一次朝我笑,我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在你眼中就這麼討厭,讓你連笑都懶得對我笑一下?」
凝視著那張俊得很不像話的臉,和那如狐狸般狡黠的笑容,丘夜溪冷冷回答,「不想笑。」
「你這個人啊,還真是木頭一樣。」他做出苦惱的樣子,「我辛辛苦苦為你寫了這麼大一篇摺子,就算不和你討要黃金白銀,你也總該有所回報。夜溪,還記得我在戶部和你說的話嗎?」他指了指自己的一側臉頰,像是等待。
見狀,丘夜溪更繃緊臉,慍怒斥責,「曹大人,今日你來,可不是我丘夜溪求你。多謝你幫我寫了奏摺,但是恕我不能遵從大人的額外要求。」
「好沒誠意。」曹尚真惋惜的站起身像是要走,走過她身邊時,又忽然停住,再歎了口氣,「真是很奇怪,若是別人給我臉色看,我是會要他死得很難看的,但是從小到大,你這個最愛給我臉色看的人,我卻總是拿你沒辦法。好吧,既然你肯退讓,只有我讓一步了。」
他的話說得清清淡淡,不疾不徐,丘夜溪還在蹙眉想他說這話的意思,冷不防被他伸出一臂勾住了肩膀,一記吻就落在她的臉頰上。
她大驚失色,本能的拐肘在他胸口重重一擊,瞬間讓他驚呼著放開手,倒退幾步,不停地彎腰咳嗽。「你下手好重…….這、這是謀殺親夫……」
丘夜溪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幾步走到房門口,猛地拉開房門,大聲趕人。
「曹大人,恕不遠送!」
他側著臉朝她一笑,「夜溪被我親到了,這一趟我不算白來。不過你是第一個打我的人,這筆帳,我會記住的。」
丘夜溪只覺得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她被吻到的那側臉頰上,讓那裡立刻變得火辣辣的,心頭狂跳不止。
可他的威脅,她並未放在心中。現在她只想趕快辦完自己改辦的事情,然後盡快離開京城,離開這個魔頭的身邊。
第二章
丘夜溪真的很不喜歡曹尚真,這似乎是命中注定的結果。
十四年前,兩個人還是六歲時,她第一次聽母親和曹夫人商量著想讓他們兩個定親,那時候她懵懵懂懂,不完全知道夫妻的意義,雖然曹尚真苦口婆心地解釋了一大篇,她依然不感興趣。
那年父親進京述職,全家借住在曹府,曹尚真時不時會來找她玩,都被她冷臉拒絕,可他的臉皮也真厚,居然毫不氣餒地一趟趟來,有時候她在院子裡練著剛從父親那裡學來的劍法,他就會坐到旁邊的樹下,托著腮看,一邊看還一邊叫好,好像多內行的樣子。
曹府裡的小婢女們,一個個都對他好得不得了,一見到他就少爺長少爺短的,有的還會紅著臉和他說話,每當這時,曹尚真就會得意地瞥著一旁的她,像是在炫耀什麼,但她只是漠視著這種場景,從他身邊走過。
有一次,路過荷花池邊,一個小婢女因為池邊青苔很滑,不慎掉入湖中,她和曹尚真正好都在那附近,其他小婢女都嚇壞了,不知所措,她鎮定從容地讓人趕快去通知周圍的大人,一轉身,看到曹尚真站在旁邊,嘴角居然還掛著一絲不合時宜的笑容,這讓她非常憤慨,痛斥道:「你還不趕緊想辦法救人?」
他卻將那個笑容面向她,問道:「我救她,你給我什麼好處?」
她從來沒有聽過這麼古怪荒唐的問題,狠狠瞪他一眼,她便奮不顧身地跳進了荷花池裡,拚命游向那個小婢女。
岸上已經趕來的大人們驚呼連連,有不少人也跳入池中,最終才將她們都拉了上來。
那時她渾身濕透,被風一吹,瑟瑟發抖,她母親心疼地將她抱在懷中,連聲責怪,「夜溪,你怎麼這麼莽撞啊?」
倒是父親不但不生氣,還頗為驕傲地點頭。「不錯,捨己救人,是我丘如海的女兒。」
從人群的縫隙中,她悄悄瞥向站在不遠處的曹尚真——他居然還是那樣笑著看著她,這種笑容,像是一根刺,紮在她的心裡,讓她有一種多少年都揮之不去的厭惡感。
從那以後,她徹底堅決了對曹尚真的厭惡之心。
沒想到,九年後,因為曹夫人的去世,她和曹尚真居然被一紙書信綁在了一起。
那封信是曹夫人臨終前寫給她母親的,信中用詞傷感懇切,說是要在臨終前達成一個心願,就是讓她和曹尚真定親。
母親看到這封信,哭了整整一日,然後拉著她的手說:「夜溪啊,你曹伯母這樣喜歡你,臨終時還惦記著你,咱們絕對不能辜負了人家的這份心。」
她的心一下子跌成粉碎——要她和曹尚真那種自私自利又驕傲自大的假男人成親,不就等於將一隻飛在高山大川之上的雄鷹折斷翅膀,被迫和金絲雀關在一隻籠子裡嗎?
她堅決反對,但是母親比她更加堅決,立刻回信表示同意。
雖然兩家沒有再探討具體婚期,但是在她心中,這椿婚事本來就不存在。
她以為自己在邊關陪父親鎮守,曹尚真在京城做他的悠閒少爺,兩個人這輩子不會再碰到,說不定再過兩年,他先娶了妻,這個荒謬的約定就可以被人遺忘,沒想到……隨著父親的去世,她不得不再次來到曹尚真的地盤,面對那張可惡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