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道理說,他們年輕有為、事業有成,前途一片光明,理應自信滿滿,意氣昂揚才是,可他卻隱隱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勁了,而不對勁的不是他,也不是蘇子倫,而是向來講求精確、個性沉穩的魏振皓。
是的!振皓他不太對勁,而且近一年多來更是明顯。
「對!真的需要談談。」重重的點頭附和,蘇子倫難得神色認真的強調。
心知避不開兩人的「關心」,魏振皓只能沉著一張臉,面無表情的反問:「談什麼?」
隨著他的反問,「啪」的一聲脆響,一本八卦週刊落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談談這個,如何?」揚起眉,趙育群一副知心張老師,準備促膝長談的模樣。
看著八卦週刊的封面,魏振皓的神色先是一凜,隨即又若無其事的冷淡嘲諷,「怎麼?難道金融海嘯將訂單都沖毀了,讓我們堂堂『喬捷生技』的正、副總裁沒事幹,閒得管起部屬的感情生活了?」
「部屬?你好意思說自己是我們的部屬?」忍不住給了個白眼,蘇子倫的清秀娃娃臉上滿是指控。
想當初,他們合夥成立公司時,三人各佔三分之一的股份,就算是現在股票上市,有一部分股票在市面流通,他們三人還是擁有絕大多數的股份,都是公司的大股東。
可偏偏在公司初創時,因為雜務繁多,時常得「校長兼撞鐘」,加上當時人力微薄,部門分工尚未完善,許多合作廠商也不管大小事,時常上門來一開口就說要找總經理之類職位的人,雖然當時他們輪流出來應付,但是也因此埋下「總字輩」等於操勞的不良印象。
是以,當他們真正要定下自己在公司的頭銜時,三人不約而同對「總字輩」退避三舍,在你推我讓爭執不下,最後只好以抽籤解決,而很不幸的,趙育群中了簽王,而自己雖然不是最倒霉的,但也不是最好運的,所以悲哀的榮登了依然有個「總」字的副總裁寶座。
而好運到讓人眼紅的某人,在逃過了「總字輩」的摧殘後,依自己的專長佔據了財務長之位,而在往後幾年,不管他們兩人再怎麼想把魏振皓往「總字輩」的位置上趕,就算拿出「因為童心未泯,想玩玩職位大風吹」的可恥理由,他依舊以著八風吹不動的穩如泰山精神盤據財務部,真是令人氣結。
也因為當初的衰運抽中了「總字輩」,導致他和趙育群兩人光是得在文件上蓋的章就比某個好運的財務長多了不少,更別提其它拉哩拉雜的事了。
想到這裡,蘇子倫也不管身居財務長之位,其實工作量絕對不比他們兩個正、副總裁少到哪裡,當下滿心悲憤的就往某個當初簽運極佳──其實他懷疑是作弊來的好簽運──瞪去充滿控訴的一眼。
哼!部屬?擁有公司三分之一資產的部屬啦!
「子倫,你離題了。」心知有人故意想轉移焦點,也明白有人很容易被轉移焦點,腦袋很清楚的趙育群馬上明確的點了出來。
被這麼一提醒,蘇子倫「啊」的一聲,拍著腦袋猛然省悟,隨即以悲憤的眼神又朝某位財務長射去,無聲指責他竟然意圖轉移注意力,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轉移焦點失敗,魏振皓臉色難看的冷哼一聲,老半天不吭聲,看來是不打算先開口了。
看著好友陰沉的臉色,趙育群不由得暗歎一口氣,率先打破沉默。「振皓,我們不是想管你的感情生活,而是你這一年多來過得……」
嗓音頓了頓,含蓄而婉轉的形容。「嗯……多采多姿了一點。」
說多采多姿是比較好聽,講難聽一點就是女伴一個換過一個,緋聞滿天。當然,若是他從以前就是這種流連花叢的風流性,他們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可偏偏問題不是這樣。
事實上,認識這麼多年以來,眼前這個好友兼事業夥伴的男人一直是沉穩而內斂的性子,對女人與情愛方面而言,雖不是禁慾的柳下惠,但也不是見花就沾的老蜜蜂,可近一年多來,他卻似乎有意放縱自己在女人堆中,而且還都是五官相似的女人,這就讓人不得不擔心了。
「所以?」故意無視好友眼中的擔憂與關切,魏振皓面無表情的冷淡反問。
「所以你還沒忘記那個女人,對吧?」一針見血,蘇子倫不客氣指出。
像是聽到什麼禁忌言詞,魏振皓的表情驀地一僵,隨即像是意識到自己顯而易見的反應,他若無其事的揚起假笑、故作鎮定。「我不明白你們在說什麼?」
話落,逕自起身往外走,不打算繼續接受兩位好友的「關心」。
然而他這麼想,並不代表別人願意配合,尤其是那個姓趙名育群的男人。
就在他大步流星的走到門口,只差一步就要跨出會議室時,一道夾雜著輕歎的低沉嗓音自他背後幽然響起──
「她回來了!」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像是有著千軍萬馬之力,在話一出口的瞬間,不止硬生生止住了魏振皓的步伐,更讓他原本就筆直的背脊在剎那間僵硬如石。
「還說不懂我們在說什麼呢!那現在這種反應是怎樣?僵直性脊椎炎突然發作嗎?」瞪著門邊以背相對,始終不肯回過頭來的男人,蘇子倫清亮的揶揄聲大大響起,奚落朋友毫不嘴軟,標標準准的損友一個。
切!姓魏的,你的名字叫「口是心非」。
「子倫,行了!你又不是不瞭解振皓彆扭又悶騷的個性,總得留個台階讓他下,就別再刺激他了。」強忍著笑,趙育群忙著想制止好友揭開某財務長大人的底,可卻沒發現自己才是揭得最徹底的那一個。
這兩人是當他死了嗎?被激得終於捺不住氣,魏振皓鐵青著臉,恨恨的回頭朝兩個「總字輩」的人狠狠瞪去,哪知卻迎來兩張詭計得逞的刺目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