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鑽入轎內,轎子經過她的身邊離去。
望月這時才和她點了點頭,趕緊跟上轎子。
常樂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衣服,看到兩隻青黑異常膚色的手,想到他那雙有如凝脂白玉般的手,她又把手藏進了袖子裡。眨了眨眼,彎起嘴角,仰起臉兒往古董鋪的方向走去。
「喜兒?……望月,去查一下。」
「是。」
隔日,惠親王便登門拜訪了賢親王。
不久就傳來「喜兒」和德親王共乘的馬車翻了……
第一章
「常姑娘?」
秋風蕭瑟,五爺和大哥離開京城一年多了,京城裡已經無人提到五爺和安親王妃的事……
夕陽拉長了一條影在田陌之中緩慢移動。
穿過田野這條路,再拐個彎,常家就在前頭。
她正低頭想著事情,走路漫不經心。
「是常樂姑娘嗎?」
忽然有一隻手搭在她肩上,打住她的步伐,她這才抬起頭,回過了神,迎面對上的是一張俊秀臉孔,鳳眼細長,薄唇紅潤。
在火紅的夕陽下,這人看來神色清冷而嚴肅。
她往後退了一步,拉出些許距離,把他看得更清楚了些。他身形修長,衣著樸素,模樣年輕,看來只比她稍長幾歲。她不曾見過此人。
「我是。請問公子您是?」
他面無表情,一雙眼睛盯在她的臉上,看著她的異常貌色。
京城之內,很多人都識得她,看慣了她的臉,慢慢也都接受了她,不過初識者,很少沒被她嚇著,還直盯著她看的人。
她低下臉來,面色微窘。
「姑娘貌色天生,未知府上數代以來,可有人與姑娘一樣?」這人聲音不藏好奇,不帶興味,冷淡而嚴謹。
「家中並無遺傳。」這人究竟是誰呀?她多看他一眼,眼裡雖有疑惑,仍然老實地回答,聲音甜美輕柔。
她本想開口詢問,對方卻忽然拉起她的手,大膽地撩起她的衣袖,把她嚇了一跳!她卻看這人伸手按在她的手脈上,原來只是幫她把脈。
畢竟她的膚質和膚色不同於常人,人人見她,儘管反應不一,卻還不曾有人敢拉她的手,因此她著實訝異,反而忘了禮儀不宜,呆呆望著他的唐突愣住了。
他伸出另一隻手,輕輕地摸上她彷彿只貼著薄膜的臉皮,似乎早已知情她的皮膚極度脆弱,手指力道特別輕柔,就像是羽毛刷過她的臉。
她驚了一下,這時才回神,薄嫩臉皮滾燙,正要後退,對方已經收回了手,負手望著她。
「姑娘的皮膚和血液天生帶有缺陷,能夠活至今日,實屬奇跡,若不及早療治,你恐怕再無幾年可活。」他看著她,有若閻王宣判,聲音冰冷篤定。
「你到底是誰?」她的心口狂跳了一下。被人直斷是短命兒,惜命之人都不會沒有感覺,但她與這人素不相識,不可能憑他說兩句話就慌亂緊張,信服於他。
「在下略識岐黃之術,受人所托,前來探望姑娘。」
「受人所托……」腦海裡立刻浮現五爺和大哥的身影。「敢問公子受何人之托?」她立即追問,眼底有光芒。五爺和大哥離京至今,音訊全無,她正惦念著。
「這不重要。姑娘的病才是首要之務。」
她的病?她一愣,望著對方一臉漠然,不肯透露受何人之托……她摸摸自己的臉,低頭看看一雙青黑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笑。
「公子,膚色是天生,雖然膚質異常,不過身子骨與常人無異,多謝公子關心,我想是公子多慮了。」她不以為意。
他瞇眸又把她端詳了一遍,再次翻起她的衣袖,為她把脈。
這回知道他是大夫,她心裡安穩了許多,安靜等候。
過了一會兒,他放下她的手,又捧起她的臉,翻看她的眼皮後,才退開一步。
她好奇地看看他。只是他臉上維持著淡漠神色,看不出他診斷的結果。
「姑娘的情況,早該夭折。想來姑娘幼時是以珍稀補品養著,經年累月護住心脈,才得以延年益壽,方有今日。只是幼時延命終究有其限度,方才為姑娘把脈,你脈搏異常,難以長命。姑娘病體須早日療治。」
此人言之鑿鑿,說得煞有介事,她看這人立意良善,實在不忍潑他冷水,不過他看來當真是誤診了,她想還是把話說清楚,省得人家為她掛心。
「公子,樂兒只是一般百姓,出身尋常,家裡買不起珍貴補品長年養命,公子恐怕真的看差池了。」她說完,點頭欠身,準備離去。
才走過他身邊,忽然聽他說:「我欠人一份情,受人所托,當忠人之事。常姑娘,失禮了。」
什麼?……咦!
她只聽見他說話,還來不及回頭,已經全身僵硬,動彈不得,下一刻就閉上了眼,身子一軟,墜入黑暗之中。
*** *** ***
深沉暗夜,惠親王府的旁門打開來,走出兩名侍衛準備交班,其中一名侍衛這兩天才到任,顯得兢兢業業。
他才站定位置,就見大街上有人拉著袍擺,朝惠親王府大門直衝過來,嚇得他立馬抄起大刀,跑上去將人攔下。
「站住!此是惠親王爺府邸,你是何人膽敢擅闖?」這一攔下,府門燈籠高掛,仔細一看來人頤長身形瘦弱,只是文弱書生之流,不足為懼。新侍衛心裡暗鬆口氣。
「常歡。我要見六王爺!」
「常歡?」門前張侍衛和他是同村子人,正在辦交班,聽見聲音回過頭,過去拉開新侍衛,撥開那把大刀。
府前燈火通明,他見到一張俊秀面孔,果然是常歡。
只見常歡氣喘吁吁,汗水淋漓,極不尋常,他馬上問道:「常歡,發生什麼事了?王爺不在府中。」
「張中,我有急事找他,他去哪裡了?」常歡一見熟人,像見著生機,趕緊抓著他追問。
即便是常歡,他也不該把主人去向報與外人知,所以張中遲疑,臉上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