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奴才愈來愈不把他這主子放在眼裡了。
他聽著前頭一陣敲敲打打聲,看樣子是準備要出門了,他眉間一寬,嘴角隱隱上揚,轉身回到床上。
他正要躺下繼續睡,那陣敲打聲忽然停了,像是被什麼事給打斷,突然靜悄悄。他爬起身,仔細聽,只傳來枝頭上鳥吱吱的叫聲。
……發生什麼事了?
他等了一會兒,沒有動靜,這才起身套上外衣,準備到前庭去看看。
羅謙才走下樓,就見到望月帶著常樂走入樓院來……這麼快迎回來了?
他狐疑地瞇起了眼,看見望月一臉沮喪,失望卻又難掩喜悅,他心知是怎麼一回事了。
這蠢丫頭不等迎親隊伍去,傻得自己拎著包袱上門,她這回倒是把他的話聽得認真了!這次常歡怎麼就如此忍心?
「爺……姑娘來了。」望月一張臉想哭又想笑,相當滑稽。
羅謙打開扇子,露出雙眼冷冷瞅著她,「來了就來了,有必要敲鑼打鼓嗎?吵得本王不能睡。」
常樂雙手抱著包袱,站在大門下,風口處,料峭春風吹著她一襲春服,令她微微發顫。
「謙……」
「你配叫本王的名嗎?」
她一開口就被打斷。常樂望他一眼,看出他心情不佳。
望月特地站到常樂身後,為她擋點風,更趕緊為她開口:「爺,難得姑娘回來了——」
「你住口!輪得到你說話嗎?」辦事不力的傢伙!
「謙,你不要罵望月……六爺。」她看見他的白眼惡狠狠瞪過來,才改了口。儘管有望月幫忙擋風,門口冷,她還是忍不住顫了一下。
「站在那裡做什麼?站角落去,別擋著本王的光線!」羅謙看著她瑟縮的身子,看得火氣大,才是初春而已,穿什麼春服!
常樂低著頭默默地走到角落,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抬起頭來,和望月悄悄眨了眼,只見望月趕緊把兩隻手藏到身後,手上正掛著一件披風。
話說姑娘原本的個性就很開朗,一直都很能接受他的建議。他保證有他在一旁出主意,暗中幫忙,用不了多少時間,主子對姑娘的態度就會軟化,一對有情人終成眷屬。
「爺,姑娘一早出來還未服藥,小的下去熬藥。」望月退了出去。
羅謙望著大門外陣陣清晨寒風,轉身上樓,冷冷丟下一句:「跟我上來!」
「是……六爺。」雖然這幾年來都這麼喊,但記憶恢復後,喊起來還真彆扭。
常樂跟在身後隨他上樓。
「去把包袱放下。」他走入房內。
「放哪兒?」她緊緊跟在他身後。
「去放你的房間,這還用——」他沒料到她就貼在他身後走,猛然轉身,把她的包袱撞掉了不打緊,胳臂險些打到她的頭,幸虧她閃開了,但不小心絆了腳,差點跌倒。他急忙伸手拉她一把,氣急敗壞的吼道:「你還在服藥,別以為你全好了,冒冒失失!」
他兩手緊緊把她抱在懷裡,雖然聽見他的怒罵,她仍然嘴角彎彎,安靜地躺在他懷裡。
羅謙察覺她的態度,緊抱的雙手一度猶豫,最後還是推開了她,別開了臉,「回你的房間,沒有本王的命令不許出來!」
她失落了笑容,凝望著他冷漠嚴厲的背影。「謙,如果我都照你的話做,你會心滿意足,你會快樂嗎?」
如果他會,她甘心把自己鎖進那小小的房間裡,等待他隨時傳喚。但是只怕她順了他的意,反而生生折磨了他吧……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羅謙回過身,冷冷瞪視她。看她白皙粉嫩的小臉兒一點委屈都沒有,鳳眼裡生著溫柔水光,一副看穿了他、包容他的態度,看得他莫名光火,怒極反笑,「哼……小樂,你以為本王還愛你,依然非你不可嗎?你以為本王還會像過去一樣疼惜你、寵愛你的話——你可真是厚顏無恥啊!」
常樂凝視著他俊美臉龐上一閃而逝的陰影……
他深邃眼眸瞪著她,等著看他對她造成的傷害浮上她的臉來。
許久,她只是站著不動,他的心卻莫名地躁動了起來。
她緩緩低下頭,彎身撿起包袱,抱在胸前,她勾起嘴角,清音溫柔對他說:「謙,我愛你。」
他喉嚨滾動,愣了一下,正要冷冷的譏刺她,卻看她自作多情地說完了話,就抱著包袱走進小房間去了……
蠢丫頭!
羅謙一陣怒氣起,狠狠踹翻了椅子。
*** *** ***
夜深人靜,窗外月明,她從床上爬起來,坐在床沿好一會兒,直到溫暖的身子開始感到一陣寒冷。
月光覦著一張猶豫、面紅的小臉兒,她穿著白色寢衣,光著腳丫子,終於走下床。
她走進隔壁的房間,裸足貼著地板無聲,走在熟悉的空間裡毫無障礙,繞過畫屏,爬上了另一張床……
「嗚……」
她直接壓過了一個人,爬進裡面的位置,鑽進被窩裡。
「小樂!你在幹什麼?」羅謙暖熱的身體突然被她冰冷的四肢糾纏,整個凍醒,低啞嗓音怒道。
她枕著他的手臂,縮在他的胸懷裡,為自己找好一個舒適的窩後,一動也不動。
「小樂!你起來……」羅謙切齒,正要推開她,卻聽到她平穩的呼吸聲傳來。睡著?莫非——「……夢遊症又犯了?」
握住她冰涼手臂的一隻手,停止了動作……開始輕輕摩挲她冰冷的手臂,直到搓熱了,才又握著她一雙冷冰冰的手。
他的掌心平貼在她的背上,穿過她的發,不住地來回撫摩。
不一會兒,窩在他懷裡的小身子就不再冰涼,四肢也都暖和,他才抱著她,準備入睡……
忽然,懷裡的人兒又有動靜。
一雙不安分的小手鑽入他衣襟內,柔嫩的手心,纖纖十指沒有任何隔閡直接貼住他的胸膛。
羅謙全身一震,睡意全消,皺眉瞪住了她……得寸進尺的丫頭,真以為騙過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