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乾了這杯,你立刻把飯菜撤去,不許在此逗留打擾我的安寧。」他只想打發她。
「是的,爺。」
凌撥雲酒一入喉便覺得有異,他故作鎮靜地觀察她是否有中毒跡象,一口酒下了腹溢不出胃。
自信過頭便害了自己,貪省一時之麻煩,卻惹出更大的風波,他這叫自作自受。
「玲瓏,你有多恨我?」
水玲瓏心一凝。「玲瓏自始至終都是爺的人,不敢有恨。」只有愛呀!
「口中無恨,心中有怨,你好毒的婦人心。」他勉強運氣逼毒。
「爺,玲瓏的心中只有你,我不會害你的。」她要的不過是一夜溫存。
留不住爺的心,至少留住最後一絲回憶,以待日後憑弔。
若是有幸在腹中留下根苗,她不會強索名份,只要有一席棲身之地,她願獨力撫養和他的嬌兒,今生便足願了。
「不會害我卻在酒裡下毒?沒有一刀刺穿我的心肺是你的仁慈嘍!」他感到週身氣血倒流。
水玲瓏哀怨地搖著頭輕解羅衫。「讓玲瓏為爺解解熱吧!」
「你下的是什麼毒?」他人都快死了,她竟還有心思玩權弄術。
「呃……是……合歡散。」她紅著臉走向他,身上只剩貼身衣褲。
凌撥雲一掌劈向她。
「還敢騙我,這根本不是合歡散。」
被一掌擊中的水玲瓏口吐鮮血,不支地往後倒,她不相信紫絹會騙她,極力地向前趴爬想解釋,直到她看見心愛男子口角溢出的黑血,才心神俱裂,欲呼無聲。
「好個毒辣女蠍,非要……置我於死地,我當真虧待你至此嗎?」只要不動氣,他暫時能護住心脈。
錦衣、美食、珠寶、賞賜,她一樣不缺,她到底還在怨什麼?
「我……我沒有……」水玲瓏亦吐出一口黑血。
「我以為那是……合歡散呀!」
窗外傳進一陣森寒的笑聲,幾道黑影飄然而至。
「哈……笨女人,想男人想瘋了,可惜了你的花容月貌,原來是個草包呀!」
「是……你們?」凌撥雲微斂心神,他不知以現在的功力是否能與之抗衡。
體內的毒頑強難驅,一時半刻是解不了了,他正如陰陽所言,低估了對手的實力。
沒想到斷了他們的羽翼,一個臨死反噬,竟利用內賊來置他於死地,真是百密一疏,防不了自己人。
「不好受吧,王兄。任你功夫再高,也逃不過一杯小小的毒酒。」十三皇子惡毒的眼神滿含著輕蔑。
凌撥雲噴出一口毒血。「這點小毒還難不倒我,敢進我侯爵府,休要活著出去。」
「哈!你少裝腔作勢,這可不是催情的合歡散,而是出自西域劇毒無比的合陰散。」
一字不同,便是奪魂之鏈。
「不會的,不……不會,紫絹不會騙我,她不會……騙我……」
一息尚存的水玲瓏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語,無法接受她最信任的侍女竟利用她來傷害她最心愛的男子。
今天日落時分,紫絹故作神秘地交給她一瓶白玉瓷瓶,在她耳邊咬著計謀,慫恿她為自己做最後的一絲努力,說不定可以挽回爺的心。
她信以為真地用顫抖的手接下,考慮要不要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去獲取爺的愛。
在紫絹一再鼓動下,以及她仍不死心的衝動之中,做出生平最大的錯事,也將是抱憾終身的不甘。
她,信錯了人。
「合陰散?」
瞧凌撥雲一臉不解,十三皇子邪笑地開口,「我就讓你死得明白些,合陰散在無武功修為之人的體內行得慢,我算到你多疑的天性一定會叫那女人先喝,果然不出我所料。
「可是一旦武功修為愈高的人,毒滲入的速度愈快,你的命……哈……哈,看來過不了今夜子時。」
凌撥雲凝著氣,想借由內力退出毒氣。「你以為你逃得掉?」
「為何不成?一座小小的侯爵府我來去自如,如入無人之境。你的防禦形同虛設。」十三皇子得意地炫耀他的能耐。
「是她帶你進來?」他口中的「她」指的是水玲瓏。
一入侯爵府的侍妾沒有自由出入府邸的權利,通常由侍女代為跑腿,添購花布水粉之類。
再加上每閣美女互有心結不常往來,對侯爵府偌大的地形不甚熟悉,大多局限在自己閨閣,不太有機會摸清各個崗哨及出沒小徑,除非……
凌撥雲想到了可能挾怨以報的人名。
紫絹?!
「她?!」十三皇子蔑視地一笑。「讓你當個明白鬼吧!是她的啞巴侍女利用她不自量力的妄想,人長得很漂亮卻沒腦子,死了也不可惜。」
人喚玲瓏心不玲瓏,傻傻聽信侍女的讒言當替死鬼,自以為癡情的蠢女人,留在世間徒浪費米糧,他好心地送她一命歸陰,去陰曹地府陪她的心上人。
至於那個話說不明的啞巴侍女已失去利用價值、他也挺乾脆的,就讓她當個永遠開不了口的真啞巴,先去地府為她的小姐打點打點。
「本是同根生,我處處忍讓,你節節逼近,真有如此的深仇大恨?」若非要有一人倒下,他絕不留情。
「我是受盡寵愛的十三皇子,誰要你虛偽的忍讓,我要你死,永遠不再來搶我風頭。」
他太嬌慣了,一不如意就遷怒旁人。
「長不大的小鬼。」凌撥雲冷冷地撂下一句。
被激怒的十三皇子臉色變得很難看,陰冷的眼中燃燒妒恨的冥光,等不及看他毒發而亡。
他手一揚,身後幾位隨從立即拔出手中劍,毫不遲疑刺向嘴唇已開始泛黑的凌撥雲,劍式陰狠、狂悍,招招攻其要點意欲折磨。
若是平常,這幾個黑衣人的身手根本不在凌撥雲眼底,可是為了逼毒耗損不少真氣,毒未逼出反而直衝入血路,應付上他有些捉襟見肘,力有未逮之感。
眼前閃過雲日初如虹的笑靨,他自知不該逞強,正打算高喊在附近巡邏的侍衛前來相助。
突然兩道白光倏然而至,其中一人出手點住他來不及防備的壇中穴,人一昏,便不知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