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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語茗睜開眼,迷糊地看著眼前朦朧的一片白。
這是哪時?她又在什麼地方?
左右看了看,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白色床上,旁邊有淺綠色的布幔,似乎在醫院裡,她試圖起身,四肢卻酸疼的厲害,她忍不住逸出一絲呻吟。
她想起來了……昨夜,與裴聿海的那通電話給她打擊太大,再加上這一陣子以來的低落心情,使得她精神恍惚,過馬路時沒有注意,等她看到了一道強烈的光束時,已經來不及躲開了。
腦海裡回憶著車禍的前因後果,面幔突然被拉起,一位白衣天使走進,看到她睜開眼了,不禁驚喜一笑。
「你醒了?有哪裡不舒服嗎?」護士順手餵她喝了點水。
「胳臂有點疼……」她看了看手臂,還舉不太起來呢。
「這也難怪,你昨天出車禍,四肢都嚴重的擦傷,不過幸好沒傷到臉。其實你算是很幸運了,肇事者因為急踩煞車,車子打滑只從你的身旁擦過,撞上了路燈,否則啊,以那種車速,你現在應該在加護病房。」
替她換好藥後,護士喚來醫生替她檢查。
「斷層掃瞄顯示你沒有腦震盪,身上只有外傷而已,如果你沒有特別不舒服,等你的親友來接你就可以出院了。」仔細檢查一遍後,醫生交代完該交代的事, 便要和護士一道離開。此時,沈語茗突然出聲叫住護士。
「請問……是誰送我來的?」她想,應該沒有人知道她出事吧?
記得昨夜到了最後,她電話只說一半,事情就發生了,裴聿海會不會替她緊張擔心呢?
「是路人替你報警的。」護士指了指她矮矩上的一個袋子。「對了,這是你換下來的衣物,我們有替你聯絡了一位裴聿海先生——」
「他來了嗎?」她有些心急地打斷護士的話。
「在你昏迷時有來過,聽完醫生說明後, 沒待多久就回去了。」護士抿抿嘴,忍不住問:「裴先生是你丈夫嗎?」
「是的。」 沈語茗眼神一黯。他連等到她清醒,安慰她兩句都不願意?
「別難過,說不定他有事要忙才會先走……」這種話,連護士自己都不相信,不過看病人這麼難過,還是說了出來。
「沒關係。」她吃力地拿過自己的衣物,發現找不到手機,或許掉在車禍現場了吧。她無助地望向護士。「護士小姐,請問附近有公共電話嗎?」
瞧她那副可憐模樣,丈夫又漠不關心,護士不禁同情起她。「在電梯的轉角邊有投幣式電話,不過你全身都是傷,有辦法過去嗎?」
「我可以慢慢走,謝謝。」身體的痛,怎麼也比不過心痛,怎麼不能忍呢?
在護士的協助下,她萬分艱辛地走到了公用電話邊,拿出僅存的一枚硬幣,想請裴聿海接她出院。然而試了好多次,他的電話就是沒有人接,沈語茗正心灰意冷時,電話突然接通了。
「聿海,我……」
啪的一聲,她連一句話都還沒說清楚,電話就被掛斷了。
心徹底的涼了,纖手緩緩地掛上電話,她滑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眼淚不爭氣地一滴一滴落下。這一回,她徹底地被他的無情給打垮,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替他解釋。
雙手捂著臉,她低聲啜泣起來,恐怖與無助侵蝕她全身,單薄的身子怎麼也控制不住地顫抖。人總要到絕望時才會覺悟,但她已經絕望了,卻為什麼仍無法覺悟,還要為那個男人哭泣呢?
不知道哭了多久,一道陰影遮蓋在她面前,她或許哭得太認真,根本沒有發現前頭站了一個人,直到那個人發現不悅的低罵——
「你哭夠了嗎?」
椅子上的人兒一怔,一下子連哭也忘了,呆呆地抬起頭,用那沾滿鼻涕、眼淚的小花臉難以置信地瞪著眼前人。
是裴聿海……她應該沒有眼花吧?他真的來了。
「你是白癡嗎?在路上講電話講到被車撞,你眼睛長到頭後面了,還是腳硬成了石頭?」她忍住替她撫去淚水的衝動,先教訓了她一頓。
「你來了……」她往前一撲,摟住了他的腰,也不管這樣會弄痛自己。「嗚嗚嗚……我以為你不會來了,你掛我電話……我想出院,可是我沒有錢了,這麼晚了也沒有車,我一個人好怕……嗚嗚……」
瞧她說得顛三倒四,嬌軀還微微發抖哭得淅瀝嘩啦,他以為自己應該早已冷硬的心,竟因此糾成了一團,教他呼吸困難。
「你為什麼不會好好照顧自己?你老是這樣散漫、這麼迷糊,叫我怎麼……怎麼……」怎麼安心的放手呢?
最後一句像是留戀的話,畢竟沒有說出口,他想讓她繼續發洩,卻又怕自己被她哭得心軟,索性身子一彎,輕而易舉地將她抱起,便要走回病房。
「聿海,帶我回家好吧?醫生說我可以出院了。」窩在他的懷抱裡,她貪戀地貼在他的胸膛。這副偉岸的身軀,曾提供她滿滿的安全感,如今還能被他擁抱,她卻隱覺著就要失去的不安。
他目光直視前方地走著,不知是沒聽到她聲如蚊蚋的話,還是懶得再理她,就這麼繃著一張臉,一句話也不說地回到病房,將她放到病床上。
沈語茗小手按在床上,突然發現自己的病床邊放了一套她的休閒服。
「原本你幫我準備好了換洗的衣服。」哭得通紅的小臉蛋,終於露出一絲微笑。
女人就是這樣傻,他不過替她做了一件這麼小的事,她就感動得幾乎可以忘了他先前種種過分的舉動。
發現裴聿海直直盯著她,她露出可憐兮兮的懇求表情。「聿海,可以幫我換下衣服嗎?」
這一次,他終於有反應了,卻是淡淡地說;「我去找護士幫你。」
脆弱的心不免又被他的拒絕刺了一下。夫妻之間,再親密的關係都有過了,他竟連這點忙都不肯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