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茗,你醉了……」他眼睜睜地看著她把剩下的酒喝得涓滴不剩。
「你以為回到你身邊我不會怕嗎?我怕過了一年,你對我的愛已經談了,更怕你會像當初拋棄我那樣,再傷一次我的心,可是那些我都不管了,反正我決定再相信你一次,你也要相信你自己。」她揪住他的領子,湊到他耳邊哭吼,「你他媽的給我聽清楚了,懂嗎?」
「懂。」他只能愣愣地點頭,這女人一喝醉,就從溫馴的小貓變成母老虎了,可憐的是那句狠話明明是他教她的,最後卻用到自己身上來。
「懂就好,你不可以再跑掉了喔。」她的眼神變得迷濛,酒精催化了她一夜未眠的瞌睡因子,她打了個小呵欠後,一頭往他懷裡栽去,閉上了眼。
裴聿海傻眼地瞪著這耍完狠就睡著的小女人,突然覺得有點好笑,卻又有些想哭。她一言一語都撻伐著他的心,似乎真的不在乎他的缺陷,決定賴上他了。
他可以再擁有她一次?他未言明的愛,比她想像的多了許多底色,他能夠再像以前那樣,一古腦兒將自己的愛灌注在她身上嗎?
他多麼想告訴她,如果有機會再和她一起,他不會再傷她的心。但這次一旦承諾,等於他把身上背負的枷鎖放一半在她身上,她承受得起嗎?萬一到最後,被傷了心的人是他怎麼辦?
十二點,兩人相愛的時間,他猜想她應該哭了好幾個午夜,他又何嘗不是?只是不習慣示弱的他沒有淚,只能夜夜睜眼到天明,他已經記不起有多少個夜,失去懷裡溫暖的她,能夠無夢到天明。
低下頭,看著埋在胸膛那全然信任的小臉,一年了,一年的疏離和不聞不問,竟沒有把她推遠一些。她會怕,但仍飛蛾撲火般的迎向他;當年他也很怕,卻如喪家之犬的退縮了。
到頭來,他比不上她有勇氣,慚愧之餘,卻不得不承認自己竟因此而感動。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了,語茗。」他撫上她的發,臉上有著掙扎的痛楚。「再給我一點時間,再一點就好……」
*** *** ***
寄語咖啡館外,一名身材高大結實的幫工,穿著可笑的圍裙,正拿著一支掃帚清理著門前的台階。
裴聿海邊掃地邊莫名其妙地思索,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落到這步田地,竟然在沈語茗的咖啡館裡工作起來。
她在他家中清醒後,馬上由酒醉的母老虎變回小貓,完全忘了自己昨夜是多麼威風,氤氳著眼請求他載她回店裡,說她的咖啡豆供應商今天會送貨來,還有店裡一天沒開門,也需要清理一下,於是他便像中了邪似的,專車送她回店裡。
之後,就在他要離開的前一刻,她仍是那麼留戀地望著他,一邊挽起袖子做起吃力的打掃工作,逼得他在心裡不斷痛哭自己無用,卻仍臭著一張臉搶走她搬起的椅子,讓她有空去做其他輕鬆的工作。
離開店還有一個小時,一輛小貨車突然停在店門前,一位戴著眼鏡的瘦高男子拿著幾個袋子,對門口掃地地裴聿海視而不見的直接推門入內。
「語茗,我送咖啡豆來……」男人的親熱叫喊,在門關上前由裡頭傳了出來。
掃帚十分精準地卡進門縫,裴聿海左臉抽搐著,一種不爽的情緒直飆而上。
他告訴自己,他不是故意偷聽什麼,只是一男一女獨處在一個空間,他得暗中保護沈語茗,所以他並沒有進門,只站在外頭。
「語茗,來看看,這是我們新進貨的南美咖啡豆,我特別拿一包讓你嘗嘗。」男子語氣中有著興奮。
「謝謝你,陳大哥,那價格我加在這期的貨款給你吧。」
「不用了,就說是送你的。」陳先生露出一絲靦腆。「對了,語茗,你店裡星期一公休吧?不曉得你下星期一……」
「語茗,門口掃好了。」裴聿海十分精準地在些時闖入,完全沒把那男人放在眼裡。「掃帚放哪裡?」
「放後面的儲藏室裡。」她指了指廚房,臉上儘是微笑。
以為裴聿海是新來的打掃工人,陳先生不以為意,繼續被打斷的話題。「下星期一有花展,我們……」
「要我幫忙開店門嗎?」再一次,裴聿海出現得十分巧妙,他只是幫她忙,絕不是心裡吃味地她和別的男人調笑。「還有那些窗簾?」
「麻煩你了,聿海。」其實沈語茗一顆心都放在那個走來走去的男人身上,哪裡聽到其他人在說什麼。
「語茗,他是誰?」陳先生終於忍不住問了,他發現她對那個掃地的工人特別溫柔,笑得像要滴出蜜似的,他來這裡十幾次,沒見她這麼嫵媚過。
裴聿海狀似自然的做著自己的工作,暗地裡卻拉長了耳,也在等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是……」沈語茗想了想,還是決定為兩個人的關係做最好的註釋。「他是我丈夫。」
陳先生的下巴掉了。他怎麼沒聽說美麗老闆娘結過婚?而另一旁正在系窗簾的裴聿海則暗自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他聽清楚她說的話了……是老公,而不是前夫或其他拉拉雜雜的稱謂。
「呃……原來是沈先生啊!」絲毫沒察覺自己的語病在哪裡,陳先生只是羞窘得想逃。「貨、貨送到了,我也該走了,呃,再見。」
說完,拔腿就想溜,但背後一道威嚴的聲音,硬生生定住他有腳步。
「等一下!」裴聿海冷冷地瞪著他怕背影,「我姓裴,不姓沈。」
「是、是,裴先生。」
「還有,」他伸手取走沈語茗手上的一疊鈔票,「你的貨款不想要了嗎?」
「啊,對。」搔搔頭,陳先生急忙回頭拿了貨款,尷尬地道聲謝後,才匆匆離開。
沈語茗好氣又好笑地看著這一切,不禁嬌嗔,「你這樣,他下回若不敢再來,我開店要用的咖啡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