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嗎?」 沈語茗不著痕跡的回頭瞄了一眼洗杯子的男人,兩人眼神一交會,她奉上一記曖昧的笑容,他立刻難為情地別開,洗杯子的力道,像要來個支手碎瓷杯似的,異樣的大力。
「老闆娘,究竟他追到你了嗎?」高中生好奇地探問。
廚房裡,洗碗的男人聽到這個問題,心裡一緊,迅速地將吵人的水龍頭關上。
「他早就追到我了。」 沈語茗笑咪咪地答,「在兩年前。」
「兩年前?」高中生有些傻眼。
「是啊,不信你問他。」挪了幾步,她一手將躲在廚房的男人拉了出來,手緊緊環著他的手臂,抬頭朝他甜笑。「聿海,你告訴他我們的關係是什麼?」
她知道這店裡還有許多人懷疑他們究竟是不是情侶,有些她的追求者也仍不死心,甚至他在店裡也慢慢的有了愛慕者,瞧現在她提出這個問題,某些有企圖的男人、女人便停下了用餐的動作,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趁這個機會,她乾脆一次澄清大家的疑惑,更重要的是,她要逼他承認兩人密不可分的夫妻關係,更要逼他坦白自己對她仍有感情。
「他是……」裴聿海猶豫了下。如果說她期待的眼神是致使他軟化的主因,那這麼一屋子虎視眈眈的男女,便是極有力的催化劑。「她是我老婆。」他心一橫,咬牙道。
此語一出,群眾嘩然,高中生也傻了眼,呆呆地問:「既然是你老婆,那買蛋糕時你怎麼不自己來,還要我跑腿?何況你們又沒住在一起。」
某些客人也開始議論紛紛,還不停地出現「對呀!」、「就是嘛!」之類的言語,是裴聿海只能冷著臉,豁出去了。
「我們有誤會才暫時分開不行嗎?我關心我老婆,喜歡吃她做的東西不行嗎?現在我回到店裡,就代表我們和好了,你這小鬼再多說一句,以後他媽的不准你來買蛋糕!」
他惡聲惡氣地嗆聲,把高中生唬得一愣一愣,也碎了一屋子男男女女的心。
「聿海。」沈語茗秀眉微擰,輕輕撞了下他,免得他把客人都嚇跑了,接著雙手故意環著他腰間。「所以你還是很愛我的,對吧?」
這問題問得他一臉狼狽,卻又在眾目睽睽下不得不回答。
他愛她嗎?無庸置疑。但過去兩人甜蜜時,他就很少講這類的話,現在他仍處在內心的掙扎中,一旦當眾承認的愛,無疑內心那堵被她的柔情侵蝕的、千瘡百孔的牆,會徹底地崩潰倒塌。
可是,以往認為是難以承受的重,或許是因為他越來越習慣面對自己的缺陷,生活也漸漸正常,如今竟然覺得就算承認愛她了,似乎也沒有他想像的那麼令人窒息。
「對,我還是……」他閉上眼,而後像是下了什麼慎重決定似的睜開。「很愛你。」
沈語茗笑了,像春花般的笑,笑中卻落下了淚。她努力了這麼久,這還是第一次接到他的下面回應,如何能不教人振奮?接下來,她要慢慢拾回他的自信,裴聿海還是適合當個意氣飛揚的男人啊!
望見了她感動的淚,裴聿海心裡一緊,連忙把她的頭往懷裡一帶。要哭,也只能哭給他看。「你這個愛哭包!」
一屋子人雖然心碎的心碎、驚訝的驚訝,卻也不得不承認今天真的看了一場好戲,也感受了什麼叫真摯的幸福。
*** *** ***
「聿海,我們回家吧!」
咖啡館打烊後,當沈語茗提著行李這麼告訴他時,他知道這輩子已萬劫不復,再也捨不下她了。
帶著她回到那個充滿兩人記憶的家,一室的髒亂,讓他有些慚愧,誰知道她一點兒也不介意,直接將行李拿到房內。
她對待他,就像兩人未離異時一般,撒嬌催著他去洗澡,幫他整理好換穿的衣服,等他洗好澡出來後,床單已經換成新的了。
「換我了。」她微笑地步入浴室,體貼地沒說破他的坐立難安。
二十分鐘後,美人出浴,她仍穿著那套小碎花睡衣,看到床上的男人接得直直的像一根木棍,她也不在意的一笑,做好保養工作後,掀開棉被便躺了上去。
一把摟住僵直的男人,她歎了口氣,更偎緊了他一些,伸手替他取下助聽器。
「我回來了。」輕輕地聲音在夜裡響起,她想起這一年多來兩人的離合悲歡,時間不長,卻刻骨銘心。「聿海,我回來就不會走了,我相信你一定能重新振作,希望你不會辜負我的信任。」
男人的身體終於放鬆,也回摟住她。她是他的天使,他的救贖,就算聽不到她說什麼,都能感受到她身體裡傳來的滿滿勇氣。
這一夜,沒有激情,也沒有言語,兩個重逢的愛人互相依偎著,幾乎要沉沉睡去……
幾乎,也只是幾乎,當十二點整的鐘聲響起,裴聿海感受到懷中沈語茗的嬌軀微微一震。
他正想低頭問她怎麼了,卻察覺她幽幽地坐起身,纖指在他深刻的五官上滑動著,之後她趴在他胸前,像在傾聽他的心跳,未了回到他的懷中,以一種害怕又絕望似的力道擁著他。
靜夜裡,啜泣聲慢慢地傳出,反正他聽不到,所以她肆無忌憚地哭出聲音,只小心地不讓淚沾濕他的衣服。
這一天的午夜,她終於回到了他身邊,他的身體是熱的,人是真的,不再是她想像的一抹虛無。由於失去過,便更怕失去,一旦他再次消失,一旦他戰勝不了自己,她一定會痛得粉身碎骨。
可惜,她的害怕不能告訴他,不能讓他明白,因為現在的他更需要勇氣,她若把軟弱表現在他面前,只是牽累他。
就讓她在屬於兩人的這一刻,小小的放鬆一下吧,她只要哭一下,一下下就好,不會讓他知道的……
從頭到尾,裴聿海都沒有睜眼,心情由原本的好奇,變成沉重。她以為她的哭聲他聽不到,但抽噎的微顫卻逃不過他現在更敏銳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