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後,她一直鬱鬱寡歡,她並非整日愁眉苦臉,她會笑、會說話,但她的笑卻讓他覺得好苦、好痛。
「思妤,答應我暫時不靠近陽台好嗎?」他彎身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單白,你看!」她拿高手中握著的小小紅色襪子,對他微微一笑。「這是劉嫂教我用毛線勾出來的,還有綠色的。」
她轉頭纏繞欄杆的飾品中再拆下一支小襪子。
「劉嫂說我織得很漂亮,可以留給我們的孩子穿……」她笑笑的說著,卻頓覺心頭一揪,眼眶泛熱。
富單白一把將她攬進懷裡,有力的雙臂緊緊擁著她。
雲思妤突然淚水狂奔,大聲哭了出來。
剛開始得知真相那幾日,她經常傷心落淚,卻是壓抑情緒的哽咽低泣,之後,怕他擔心,她更隱忍淚水,不再他面前輕易掉淚。
此刻的她,在他溫熱的懷裡,卻想放肆的崩潰。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能當媽媽?我好喜歡孩子,為什麼讓我失去這個權利?為什麼?」她幾近歇斯底里的氣憤哭喊著。
「你可以,沒有人有資格剝奪你想當母親的權利。」富單白哄著、安撫著、見她情緒激動的表達悲傷,他反而感到鬆了口氣。他寧願她將內心的灰暗。
「不可能,就算科技再發達,也不可能讓我受孕生孩子了。」雲思妤從不對人事物感到埋怨不公,及時當初以為要被迫聯姻放棄自己感情,她雖萬分心痛無奈,卻不曾真正怨忿過,然而這次事故,讓她第一次對命運憤怒,心有不甘。
「思妤,你可以當母親,等我們結了婚,你想要幾個孩子我們就領養幾個。你不是喜歡金髮碧眼像娃娃的女孩嗎?我們可以無國籍、無種族顧慮,當任何孩子的父母。」富單白真摯真誠的說道。
「思妤,你並不是失去什麼,而是可以擁有更多、等多……」他低頭吻著她的發,溫柔地告訴她,學院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一顆相愛孩子的心。他們可以擺脫狹隘的觀念,放寬視野及生活態度,把需要愛的孩子當成己出,一起呵寵撫育他們。
「真的可以嗎?」她抬起淚眼模糊的眼望著他,聲音暗啞的問。
「可以,覺得可以。思妤,為我勇敢,為我堅強好嗎?讓我再看見你樂觀開朗的笑容。」富單白大掌拭去她滿面淚痕,知道她一直是對生命珍惜感恩的,不管遭遇再大的逆境,她也絕不可能產生一絲輕生念頭,但他卻害怕她傷心過度,晃神時不慎發生意外。
雖然現在天天陪著她,但他卻無法時時刻刻目不轉睛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昨天半夜她突然離開床鋪,趴在欄杆邊緣失神,著實嚇了他一大跳。
「單白……」雲思妤偎進他寬廣安穩的胸膛低泣,雙臂緊緊、緊緊的摟著他。
不能生育,她心很痛、很怨,但她卻仍要感激,感謝上帝給她摯愛的人,可以無條件包容她、愛她,對她不離不棄的男人。
擁有他真摯深情的愛,她其實早比一般女人擁有更多、更多了。
*** *** ***
雲思妤雖因身體的缺失,一度沮喪傷心萬分,卻在富單白的陪伴安慰下,逐漸走出陰霾。雖然內心仍有許多的遺憾無奈,但她已逐漸坦然面對。接受事實,想用微笑樂觀的態度和他計劃未來。
只是她並不知道富單白的接納不在意,不代表富家長輩、親屬不在意,他們的婚姻已出現重大變數。
半年後,富單白順利修完博士學位,準備返回台灣。
晚上,富單白在房間整理行李,再過兩天他將回台灣了。
原本曾打算拿到博士學位後,便跟爸媽談論迎娶思妤的事,卻因她動了一場手術,身心受創,考慮她身體及心情才恢復不久,他認為該給她一些時間寬心,讓她留在加州良好的環境繼續調養身體。
所以,他選擇先隻身回台,順應父親的安排先回集團工作,一方面再慢慢安排婚事事宜。
午夜十二點,臥房陽台外突然傳出一聲巨響,富單白驚詫地看向落地窗外,似乎有團黑影跌進陽台裡!
他趕緊推開落地窗,驀地一臉驚訝。
「艾虹!」彎身忙扶起趴跌在地上的雲艾虹。「你喝酒!怎麼醉成這樣?」他蹙起眉頭,很想訓斥她的荒唐。
其實他住在這裡的期間,曾有好幾次半夜三更感覺雲艾虹又攀爬欄杆,借過他的陽台,知道她只是單純的愛玩,強勢的個性懂得保護自己的安危,他便睜隻眼閉只眼,不予告誡。
然而今晚的她卻是半夜三更喝得爛醉,他不能不以姐夫的立場說教了。
「女孩子夜遊晚歸還喝得醉茫茫,萬一出事了怎麼辦?」富單白語氣嚴厲,蹲在她面前,雙手握住她的細肩搖晃著。
雲艾虹撐眸看著他難得的怒容,打了個酒嗝。
「艾虹,你最好給我一個好理由,否則我馬上告知姑姑你的罪行。」他語帶威脅道。
「小聲點,我的頭好暈……」她搖晃著腦袋,蹙起一雙細眉。「接我待一下,我沒力氣爬上樓。」
方纔,她勉強從一樓爬上來,險些失足滑落,他其實可以走大門回家不需要爬樓,但她卻必須偷偷摸摸來找他。
為了來找他,說出她心中的重大決定,她把自己灌得爛醉,一整晚心情難受煩悶。
「喝成這樣還敢爬樓!」她還真是膽大妄為,富單白決定不再縱容她借過他家陽台的危險行為。
他將坐在地上的她拉起身,攙扶進屋裡,讓她躺臥在他的床鋪。
然後打電話給雲思妤,告知她的行蹤。
「呃?艾虹喝醉了。在你那裡!」雲思妤顯得訝異。這個時間她其實可以偷偷從大門進去,為什麼刻意爬樓?
從她們成年後,姑姑便放鬆她們的門禁時間,艾虹其實很少需要爬陽台走後門了。
「姑姑睡了嗎?」富單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