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小姐送來調酒,艾彌兒從原木桌上拿起酒杯,啜飲一口,「你也喝吧,我不拘束了。」
「我記得妳滴酒不沾。」他看著她,再度被她奇特的舉止驚嚇到。她真的不對勁,種種作為都帶著謎。
「我偶爾喝一點,有喝酒的,只是你沒看見罷了,畢竟你又不是一整年都在台灣。」她喝酒是為了壯膽。
「換言之,我不在台灣的時候,妳是會作怪的。」怎麼管家從來沒跟他提過?是他不瞭解她,還是她在改變?
「別問這麼多了。」她勉強扯笑,舉起酒杯,再喝了一口。天曉得,她其實是擔心自己支撐不住,才想利用酒精來提升自己的「戰鬥力」。
她會特意帶著黑崎封來到「天影pub」,是要來查明他到底跟羅明認不認識。
爹地前兩天將羅明的動態告訴了她,要她利用這機會去證明羅明與黑崎封的關係。
為了弄清楚黑崎封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他對她是否有所圖謀,第一步就是要把爹地的懷疑做個證實。
如果羅明跟黑崎封真的有交情的話……
不,她又煩躁地喝了一口酒。
「這調酒很好喝嗎?」他看著她猛灌酒的奇怪舉措。
「是啊,你要不要跟我乾杯?」她又喝了一口。放下酒杯後,圓圓杏眸巡視著各個角落。在藍色光影之下,景物雖然不是很清晰,但客人的面容還是瞧得見,她找尋著父親所形容的、模樣像羅明的人——他四十歲左右年紀,瘦高身形、斯文樣,梳西裝頭、戴著眼鏡,最好辨認的特徵是左邊眉角下有一顆黑痣。父親稍早前來電告訴她,羅明今天晚上會來「天影pub」偷閒。
「妳在找什麼?」黑崎封看她坐立難安,動作古怪,再加上這幾天她一直強力掩飾著不安的情緒,不禁要猜測她究竟是怎麼回事?
「沒有找什麼。」她硬是擠出笑容來。「我只是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玩的東西。」她要查明真相,她要證明羅明是不是曾經為黑崎封的屬下,而「紅月企業」又是否跟黑家有關聯?
只是,她不能打草驚蛇,所以才先騙黑崎封來到「天影pub」,再見機行事。
「妳在找人嗎?」
「啥?」她瞠目。「呃……咳咳……沒有……咳咳咳……」她被嗆到。
黑崎封看著她狼狽的模樣,心裡的疑惑不斷擴大。
「妳很像在自虐。」
「……什、什麼自虐……咳咳咳……」好不容易才順暢的呼吸又再度岔氣。
「來pub說是要舒展身心,但妳卻是心事重重,臉色難看。」
「你看錯了,是燈光昏暗的關係,我的臉色才會變黑,其實我很開心的。」她趕緊站起來,拉起他,說道:「走吧,跳舞去!我們到舞台那邊好不好?」她一邊說,一邊帶著他往人群而去。方才巡視時,瞧見左邊那一桌有個男人的側臉很像是父親所形容的羅明,去試一試。
黑崎封跟著她的腳步,穿過人群,往左邊而行。
突然,艾彌兒停下腳步,拍了拍一個男人的肩膀。「哈囉!」
「妳在做什麼?」黑崎封看著她莫名其妙的行為。
她側首,衝著黑崎封一笑,回道:「我有做什麼嗎?」她故意裝出微醺且不受控制的模樣,讓黑崎封以為她醉了,才會胡亂找人。
「妳是怎麼回事?」
被拍肩的男人站起,疑惑地回過身去。「誰拍我?我們認識嗎?」他不明所以,眼眸先是看到一位美麗的女孩,接著一瞥,瞥到了黑崎封。
「羅明。」黑崎封一眼就認出他。
「啊……您……是您……怎麼會是您……」羅明驚詫到說不出話來。
艾彌兒突然覺得無力。
黑崎封的叫喚聲、羅明的驚恐輕呼,在在證明了一件事——這兩人是認識的!
她一顆心瞬間沉墜谷底。
「……您……大少、黑少爺,您您您……您怎麼會在這裡?」羅明見到了不該見到的人,驚悸地又跌坐回椅子去。
艾彌兒看到羅明如此膽怯,更加確定他曾經是黑崎封的部屬,因為這是黑家部屬對老闆常有的忌憚反應。
「對不起,我要走了。」羅明焦躁地又站起身,決定離開。他沒忘記之前曾經酒後誤事,多嘴地對外說了一段與黑家有關的秘辛,這有違他當年給黑崎封的承諾,萬一被黑崎封知道他曾經洩露過秘密,他就慘了。
羅明今年四十歲,四年前被調去「紅月企業」掌管財務時已在「黑崎國際集團」旗下的子公司做了三年主管,就因為他才華洋溢,才會被黑崎封選上協助處理「紅月企業」的資金統籌與流動。而羅明眼見「紅月企業」數十億資金經他的調度左移右挪,某日,他控制不住地動了歹念,意圖要吞掉那由他經手的龐大巨款,但就在他開始準備將公款吞併移轉到他私設的賬戶時,卻被發現攔截。幸運地,黑崎封原諒他的一時貪心,同意不追究,不過也立下條件,不准他對外界洩露「紅月企業」的任何相關事務。
但他卻在酒後洩露秘密,而且還在這裡遇見黑崎封,所以他心虛極了。
「你叫羅明是嗎?你跟黑崎封先生是朋友嗎?既然是朋友,就別急著走,坐下來喝一杯嘛!」艾彌兒裝醉,拉住羅明,又回首問著黑崎封。「既然是朋友就要聚聚聊聊,請他別走啊!」
「妳沒醉?」黑崎封睞都不睞羅明一眼,深沉的眼神反倒凝睇著艾彌兒。
「什麼?」她身子一僵。
「妳在找人,就是在找羅明,對吧?」黑崎封一字一字,清楚地說道。
她臉色一變,他看透她的企圖了?
羅明乘機掙脫她的手,逃之夭夭。
「等一等!他跑了,羅明他……他跑掉了……你不追嗎?」艾彌兒的心跳得好快好快,臉色更在酒精的催化下愈來愈紅。迎上他異常清冷的神情,她胸臆裡的憤怒也開始燃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