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天栩回以淡淡的笑,「姓莫的,你的口氣真不小,我絕不會給你機會要回丫丫,她是我的,我愛她。」
我愛她。
一句十分撼動的情話帶走哭泣的杜丫丫,留下遠眺馬車影子的兩人。
「歡……歡歡,你哭了……」雲日初怯生生地啜泣。
「住口,你都哭得一塌糊塗,我掉兩滴眼淚過過癮不成呀!」莫迎歡倔強地抹抹淚。
一份離愁,兩份心情,一樣難捨。
第八章
洛陽恨天堡
「荒唐,婚姻大事豈可草率,栩兒到底在想些什麼,真是糊塗。」
尉老夫人滿臉怒色地坐在佛堂,尉家兩位夫人分坐在她兩側,忙著奉茶和安撫。
「娘,孩子長大了自有他的思想,我們就順著他去。」正室陳氏為自個孩子說項。
「大姐,你說這話就不對,也不知栩兒到哪找個姑娘來,人品、樣貌咱們一無所知,萬一是個不三不四……」
「貞玉,你不相信栩兒的眼光嗎?」陳氏不悅地說道。
「姐姐言重了,我是為了栩兒著想,你也不想他娶個隨便的女子進門吧!」
「是嗎?你的出身好像也高貴不到哪去。」護子心切的陳氏不免口氣有些沖。
魏貞玉臉一僵。「貞玉是個妾,自然比不上大姐。」
魏貞玉是已逝前任堡主的妾室,自幼在戲班子長大,一次為尉老夫人祝壽,恨天堡特別請了兩個戲班子來表演,而她是其中一個戲班子的花旦。
連著三天的壽宴,她貪慕虛榮地勾搭上尉老爺,筵席散了之後,她便留下侍寢,從此不回戲班子當她的花旦。
半年後有了身孕,自然不得委屈尉家孫子而失了身份,她便由侍妾升為妾室,堡內下人稱呼她二夫人。
她以為飛上枝頭當鳳凰,自此不可一世的奢華、驕縱,甚至凌虐下人,但當帶著長子回鄉省親的大夫人回堡後,她的地位一落千丈,不再受丈夫寵愛。
即使七個月後她生了尉家次男,那段風光日子已不再,她只能施展媚術迷惑尉老爺,勉強在恨天堡佔一席之地,享受高人一等的服侍。
好景不常,五年不到,尉老爺突然急病過世,一切重擔落在年僅十二歲的尉天栩身上,她也失去了靠山。
「你們兩個都少說一句,現在是栩兒的事重要,在這吵吵鬧鬧像話嗎?」尉老夫人輕斥。
「是。」
尉像兩位夫人吶吶地低下頭,溫馴的應和。
「對了,栩兒信上是怎麼說著,那位姑娘性啥叫啥,是哪家的姑娘?」尉老夫人望向身後絕美的女子。
「姨婆,表哥的未婚妻姓社,閨名丫丫,其他沒多寫。」何纖纖的視線仍停在信箋。
她努力穩住打顫的手,不讓旁人發現她心底的傷心,表哥心有所屬的打擊令她抑鬱難歡,原本不展的眉宇更加深鎖。
七歲來到恨天堡,至今已十二年,她一直在姨婆細心的教養下,以為終會成為他的妻子,誰知——
尉老夫人略皺眉。「丫丫?她父母是怎麼想的,取這名兒粗鄙得很。」
「娘,丫丫這名兒很可愛,你想太多了。」陳氏怕婆婆先入為主的觀念會為難兒子,連忙幫他說情。
「不是我嫌她名字難登大雅之堂,而是如此隨便與男子訂了盟約的女子,品行大概也好不到哪去。」
「這……小倆口情投意合自然捨不得分開,栩兒是你打小看到大,他的個性你還不清楚。」
就是專制、霸道,不理會道德規範,無視旁人的目光任意為之。
總而言之一句,就是目中無人。
「唉!任性的孩子,自作主張廣散喜帖,如何向親朋好友解釋呢?」不豫的尉老夫人仍有一絲埋怨。
「栩兒自有分寸,他知道該怎麼做.不會丟尉家的瞼。」陳氏一向信任兒子的能力。
「希望如此。」尉老夫人慨然一歎,「纖纖呀!你就委屈一點。」
何纖纖虛弱地笑笑。「沒關係,姨婆。」
「怎會沒關係呢!由高高在上的正室夫人淪為妾室,這種難堪我很明白。」唯恐天下不亂的魏貞玉乘機落井下石。
「貞玉——」
總算讓她逮到機會大做文章。「大姐.我有說錯嗎?你敢說和人共夫的日子不空虛、不寂寞?」
「我們的情形與纖纖不同,她有娘護著,栩兒不至於疏遠她。」她是怨過丈夫的多情。
丈夫在她離堡回娘家之際納妾,她的傷心可想而知,幸好她回堡後丈夫對她的疼寵依舊,偶爾才到新妾房裡過夜,稍微可以安撫她不甘的怨氣。
如今人已死,說再多也沒用,一切都是過往雲煙,不值一提。
「哎呀!大姐未免天真,娘能護她多少,栩兒可不是好商量的人。」魏貞玉等看著笑話。
陳氏頭疼地瞧瞧臉色刷白的何纖纖,「你不要危言聳聽,一切有娘做主。」
「閨房之內的事誰做得了主,可不要怪我心直四快。」
「你……愈說愈個像話,纖纖是個黃花大閨女,不要說些羞入的話。」真是沒分寸。
還不就足男歡女愛,肩啥不好說。「纖纖早年死了娘親,這些閨房之事總有人向她解說,難小成要她笨笨地躺在床上,等栩兒來教啊!」
「有理說不清。」陳年低聲一喝。
尉老夫人手拿佛珠向何纖纖招招手,要魏貞玉坐到對面去,空出座椅讓她坐。
心不甘、情不願的魏貞玉扭扭腰,不敢反抗地讓出位子,輕踩做作的蓮花步,搖到對面冷清的椅子坐定。
「纖纖,我打算讓你和栩兒成親,你和……她同日入門,不分大小,你願意嗎?」
何纖纖臉微紅,十分不安地搓著手。「姨婆,這並不是單憑我的意願,主要是表哥同不同意。」
「男人嘛!三妻四妾甚為平常,哪有人不想坐擁齊人之福,栩兒是聰明人,不會想不通。」
「可是……杜小姐她不知容不容得下我?」她沒有把握。
「容不得她容不下你,這個家還有我在,想成尉象媳婦就得守家規,不許她耍性子。」謝老夫人手上的佛珠轉得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