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早,有名奴僕正在孫家大門口打掃。
當他瞧見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時,臉上沒有半點意外的神情,因為,這已經是夏臨風連續第十天出現了。
「夏公子,早啊!」
眼看夏臨風每日風雨無阻地到孫家報到,卻每天被老爺、夫人冷言冷語給冷冷地趕回去,身為奴僕的他都不禁在心裡深感同情了。
不過這也怪不得老爺和夫人,誰讓這夏家少爺深深傷害了小姐的心,他們不想讓他見小姐也是人之常情。
況且,小姐傷得不輕,這幾天以來,昏睡的時間多,清醒的時間少,身子虛弱得很,又怎麼有體力和精神能見夏公子?當然只得請他回去嘍!
「小姐的情況如何?醒了嗎?」
夏臨風開口問道。
儘管等會兒就可以見到孫氏夫婦,親自向他們問問孫紫香的情況,但他還是希望能第一時間就知道孫紫香的情況。
「這個嘛……」奴僕搔了搔頭,一臉抱歉地回答:「小的也不知道,夏公子不如自個兒進去瞧瞧吧。」
由於夏公子每日都會來報到,老爺早已有交代,不需要通報,直接放夏公子進屋即可。
反正我很快就會把那小子趕走了,不用那麼麻煩地通報來通報去!
老爺是這麼說的。
夏臨風點了點頭,邁開步伐,朝孫紫香的寢房走去。
這已經是第十天了。
他皺著眉頭,俊臉雖浮現一絲無奈,但眼底卻有著堅定的光芒。
讓他感到無奈的是,自從那日孫紫香發生意外之後,他已經整整十天沒有見到她了。
儘管他每天都來,但孫大權總將他擋在她的房門外,不是說香香還沒醒來,就是說她才剛睡下,總之不管什麼原因,就是「十分湊巧」地沒辦法讓他見她。
不讓他見香香,但是關於香香打算嫁給什麼江家二少爺的事情,卻像是刻意刺激他似的,不斷地提起。
一想到她竟然打算嫁給別的男人,他的心就彷彿被一把烈火狠狠焚燒,又痛又急又亂,深怕哪天一到孫家時,會得知她已經是別人的娘子的消息。
是報應吧,夏臨風心想。
過去這些年來,總是她追在他的身後、苦苦等待他的回應,可現在情況卻完全顛倒過來了。
虧他前些天還想著,要是等她真的對他死了心,他才赫然發現自己早已愛上了她,那才真是為時已晚,想不到,現在真發生這樣的事情……
真是報應。
糾結的情緒橫亙胸口,讓夏臨風不禁在心裡沉重地歎息。
他知道自己過去讓香香受了太多的委屈,因此現在承受這些沉痛急亂的情緒,他沒有半點怨言。
只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一定要阻止那該死的婚事,他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女人披上嫁裳,嫁給別的男人?
不行,今天無論如何他一定要見到孫紫香才行,就算孫氏夫婦還想攔阻,他也非見她不可!
原本夏臨風已有了硬闖孫紫香寢房的打算,想不到,孫大權今日竟出乎意料的沒打算攔他,甚至還主動決定「放人」。
「香香現在正好醒著,你想見她嗎?」
孫大權望著這個已經連續到家中報到了十天的男人。
「當然想!」
夏臨風語氣激動地說,他早已迫不及待地想見她。
「好吧,不過我可提醒你,香香的身子現在雖然好多了,但是還沒有完全復原,你可別讓她的情緒太激動,知道嗎?」
「放心,我知道。」
夏臨風明白地點點頭。
他當然會顧慮到香香的情緒,事實上,他認為自己還比較可能是那個情緒太激動的人。
「那好吧,你自個兒進去,我去灶房瞧瞧要給她服的藥煎好了沒。」
孫大權說完後,又深深看了他一眼,這才轉身走開。
夏臨風毫不遲疑地推門而入,終於看見睽違了十天的人兒就坐在床上。
「香香。」
他開口輕喚,目光捨不得從她身上移開。
她瘦了一些,但是氣色看起來還不算太差,他這幾天擔憂的情緒總算稍微紆解了一些。
只不過,眼前人兒的那張容顏他雖然再熟悉不過了,但此刻她的臉上卻有著他極度陌生的神情。
孫紫香一聽見有人推門而入,轉頭一望。
雖然她看見了夏臨風,但是眼底沒有像以前一樣閃動著欣喜、傾慕的光芒,臉上甚至看不太出什麼表情。
「你來做什麼?」
她的嗓音和神情一樣冷淡。
夏臨風微微一僵,感覺胸口傳來一陣強烈的抽痛。
他的香香是個熱情開朗、活力四射的人兒,不該是這樣冷漠、冷淡的,到底怎麼回事?
見他沒有開口回答,孫紫香逕自猜測道:「放心吧,我沒事,死不了的——如果你是基於道義來探望我的話。」
「不,我對你當然不只是道義的問題!」夏臨風不願她有這樣的誤會,趕緊開口解釋道:「香香,那一天,我會狠心將你趕走,不許你再繼續跟著我,不是因為討厭你,更不是因為覺得你的存在讓我感到困擾,而是我查出彭耀正可能潛藏在那座山中,怕你會發生什麼意外。」
「原來如此,謝謝你告訴我。」
孫紫香淡淡地答謝。
其實,關於這一點,當那天她赫然看見彭耀正出現在眼前時,就已經隱約猜到了他的用意。
夏臨風望著她,眉頭疑惑地緊皺。
……怎麼聽了他的解釋之後,她的反應是這般的平靜,彷彿只是在聽一樁與自己完全無關的事情呢?
孫紫香像是看出他心底的疑惑,幽幽地開口說道:「我就快要成親了,夏哥哥不知道嗎?」
夏臨風聞言,臉上浮現一抹痛楚,彷彿被狠狠揍了一拳。
先前聽孫大權提及此事,他的心裡雖然震驚急亂,卻猜想那或許是孫大權為了替女兒出一口氣,所以刻意那麼說的。
然而,此刻見孫紫香用疏離的神情望著他,用冷淡的語氣說著這件事情,他的胸口彷彿被人狠狠地撕裂開來。